宋朝史上究竟是谁在向北宋名臣范仲淹泼粪
范仲淹不仅是北宋着名的政治家、思想家、文学家,还是一位大刀阔斧的改革家,宋仁宗时的“庆历新政”就是他首倡的,不仅如此,老范在戍边过程中,军事上也多有建树,最终使雄心勃勃的西夏人在边境上终无所作为,使宋夏恢复了和谈,危如卵翼的西北局势得以转危为安,为大宋子民和平安宁的幸福生活做出了突出贡献。后代的大儒在论及宋朝人物时,多以范仲淹为第一。
今人知道范仲淹,缘于他给后人留下的千古传诵的名篇《岳阳楼记》,以及其中的名句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,做为一个北宋时期的官僚代表,能有这样深刻的忧国忧民思想,实在是难得,简直可以媲美国人今天挂在口头上的“为人民服务”了。即使是这样一个在中国历史上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物,其生前死后,也多遭人毁誉,有关范仲淹的这段公案出现在北宋梅尧臣所作的《碧云瑕》一书中。
文中的范仲淹与我们熟知的那个为政清廉,刚直不阿,体恤民情,力主改革的北宋时期着名的政治人物判若两人,原文这样写道:范仲淹喜欢结交群小,这些人为其摇旗呐喊,又善于笼络一些小有名气的人为其羽翼,故而声誉日隆,在其结党营私下,一步步走上了政治权力的中心,官拜参知政事(即宋朝宰相)。宋仁宗即位后,对于手下大臣非常熟悉,也知道范仲淹并没有多大本事,颇有些瞧不起他。为了考察范仲淹的能力,皇帝亲自给他下了一个套,私下里让其面赠治国方略,看看他究竟有无真才实学。范仲淹以策论进献皇帝,果然言之空洞,一无所长。皇帝御览之后,冷笑数声“不过老生常谈,官样文章而已”。
于是下令范仲淹把中枢位置让出来,把他贬谪到河东任陕西宣抚使,此后多年不曾起用,其先后辗转邓、青、杭三州任地方官,范仲淹在地方任职期间,专事野游(古代驴友),不务正业,其执政方略实在荒谬可笑。之所以落魄到如此地步,是因为他自认为做了国务院总理(执政)以后,皇帝讨厌他平日做派,所以不再招揽群小,笼络名士,没有了这些人的鼓噪呐喊和想办法出主意,其不学无术的丑恶行径得以完全暴露出来。
说实话,习惯了青史上范老的正人君子形象,猛然看到这段文字,着实让人吃惊不小,不会吧?老范同志竟然在当时同为名臣、诗人、文学家的梅尧臣眼里会是这样一个猥琐不堪、不学无术的官场混混,这还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,居庙堂之高则为治世之能臣的范文正公吗?俗话说,揭人不揭短,打人不打脸,在《碧云瑕》这本宋人笔记里还有更猛的暴料,说范仲淹少年时代家庭非常贫困,为了摆脱困境,颇有心计的小范结交了当时财大气粗的官员范仲尹并自命为其族弟,互为援手。范仲淹在及弟中举之前,本名朱说,自此改朱为范。后来做了谏官,因攻击当时朝廷的重臣吕许公而获罪,范仲尹也遭到贬逐。范仲尹因为在宰相衙门探听消息,私下透露给范仲淹,因此手握重权的吕许公将其贬为最低职级官员,仲尹自此家道中落。此人原本非常富有,但已经被范仲淹挥霍无度给糟蹋光了,自范仲尹贫穷后,范仲淹再无接济之心。
梅尧臣何许人也?竟然对范仲淹如此鄙薄,象这样触目惊心的攻讦之词竟然堂而皇之的流传于世上,且范文正公的后代们也不以为忤,要知道老范了得,他的儿子更不是孬种,老范的儿子范纯仁后来也做过当朝宰相。梅尧臣,字圣俞,人称宛陵先生,北宋着名诗人。与范仲淹生活在同一时代,但二人并没有同朝为官,梅尧臣一直做的是主簿、县令等低级官职,直到50岁时才被宋仁宗赐为同进士,为国子监直讲,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(职三品,相当于现在的部委副部长),并参与编撰《新唐书》,此人为人诚厚,为官清廉且亲民惠民,在地方任职期间很有政绩,其诗词创作亦具有极高声望。梅尧臣入值中央时,范仲淹已经因新政失败而被免职贬入基层任市长一级官员。按照梅尧臣人品与行事风格,似乎不该与范仲淹这位在朝在野都有极高声望的名臣发生龃龉,更有可能的是两人应该惺惺相惜才对。
难道事出有因?果然,《碧云瑕》一书流传在世面上时,宋人王(钅至)就曾经为梅尧臣和范仲淹打抱不平过,王认为此书是当时无良读书人魏泰伪作,这个叫做魏泰的读书人,从小喜欢斗勇逞强,曾经在考试时因对考官不满,拳脚相向,差点把监考的老师给打死,按照大宋律法,此人终身不得被录用。但这个人喜欢博览群书,很是有些小聪明,善于用歪点子故而“邪才横溢”,尤喜欢伪托当时名人作书(此人和当今借名人作伪书的三流作家们行径如出一辙),曾经假借武人张师正之名作《志怪集》、《括异志》、《倦游录》等,所以王(钅至)认为《碧云瑕》一书为魏泰伪作,魏泰以个人的喜怒而诬蔑陷害前贤,假名梅尧臣,毁及范仲淹,因此天下人皆不服也。王(钅至)还认为,当时的范仲淹与欧阳修以及梅尧臣(梅是欧阳修推荐给仁宗的)同为朝廷效力,政见虽不同,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和交往,然梅尧臣之后,其子孙再无做官者,似乎是因为与范仲淹政见不同而导致梅的泄私愤,所以魏泰借假梅尧臣而欺世盗名也。
不过这种说法很快就受到了宋徽宗时代的文人邵博质疑,邵博在他那本后世流传甚广的《邵氏闻见录》中说,王(钅至)的出发点是好的,假如此书真是魏泰所作,那么范公可以免受不白之冤,而梅尧臣也可以不失为君子。但是因为梅尧臣很早就认识范仲淹和欧阳修以及文彦博等人,并且当时的社会影响力不相上下,唯独梅一直没有发迹,不能排除他没有怨恨之意,我这里有诗为证,梅在范仲淹死后所写的那首《闻范公讣诗》中写道:“一出屡更郡,人皆望酒壶。俗情难可学,奏记向来无。贫贱常甘分,崇高不解谀。虽然门馆隔,泣与众人俱。”邵氏接着写道:“夫为郡而以酒悦人,乐奏记、纳谀佞,岂所以论范仲淹?尧臣之意真有所不足邪!”,邵氏言之凿凿此《碧云瑕》一书就是梅尧臣所作。
孰是孰非?到底当时是谁在向北宋名臣范仲淹泼粪?后世史学家有过定论,认为魏泰是北宋诬蔑小说的代表者,《碧云瑕》一书应该确认为魏泰假借梅尧臣之名伪作。但笔者总认为这个结论下的有些仓促,也不足以理服人,而王(钅至)所言亦为孤证。当然邵博也是一家之言,运用的是逻辑推理的方法,也并非完全让人信服。然在后世稽录的野史书目和古代小说目录中,《碧云瑕》的作者梅尧臣赫然在列,这就说明梅魏作者之争,“版权”归属在史学界仍然有着较大分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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