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方也相信。
"所以我只有杀了他。"班察巴那叹了口气:"不管他知道也好,不知道也好,反正他不会说,我就不能不杀他。"他转过头盯着吕恭:"吕三要你来的时候,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。"吕恭居然承认:"三爷确实想到了这一点。"
"那他为什么还要派你来?"班察巴那也有点惊奇:"你为什么还肯来叶"三爷要我来,我就来。"吕恭说:"三爷要我去死,我就去死。"班察巴那举杯:"我佩服他。"他举杯一饮而尽:"无论谁能够让别人为他去死,我都佩服。"吕恭却笑了笑。
他平时本来常常笑不出来的,这种时候他反而能笑出来了。
"可是三爷算准我不会死的。"
"哦?"班察巴那好像更奇怪了:"他真的能算准你不会死?""真的!"
"他凭什么如此有把握?"
"因为三爷算准,像两位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,一定不会杀我这样一个小人。"吕恭说:"而且两位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。""你活着对我们又有什么用?"
"也许没有用。"吕恭说:"也许还有一点。"
"哪一点?"
吕恭忽然闭上了嘴,连一个字都不肯说了。
——他活着也许已经没有用了,也许还有一点。
——现在他虽然不说出来,以后也许会说出来。
——可是现在他如果死了,以后就永远不会说出来了。
班察巴那又举杯:"我也佩服你,因为你实在是个聪明人,我一向很佩服聪明人,从来都不愿杀聪明人。"他叹了口气:"只不过我偶尔也杀过几个。"他忽然问小方:"你猜我会不会杀他?"
就在班察巴那问这句话的时候,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,也有一个人用这个同样的问题问另外一个人。
问这个问题的人,这时候正站在河流对岸山坡上,岩石间,树丛里,一间很隐秘的小屋里,一扇很隐秘的小窗前。
这个人距离班察巴那很远很远。
班察已那看不见他,可是班察巴那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很清楚,甚至连班察巴那说的话他都好像能听得见。
这个人就是吕三。
河流对岸的山坡上,岩石间,树丛里,有一栋隐秘的小屋。
一栋别人很难发现的小木屋。
就算有人发现了,也没有人会注意的,因为从外表上看来,这栋小木屋绝没有一点能够让人注意的地方。
就算有迷路的旅客猎人,在无意间闯了进去,也不会发现这间小木屋有什么特别之处,更不会想到"富贵神仙"吕三会在这里。
但是吕三就在这木屋里。
不但吕三在,齐小燕也在。
木屋是用坚实而干燥的松木板搭成的,没有漆,有一个小小的窗户。
木屋里有一张木板床,一张木板桌,三张木板凳,一个木板柜,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。
如果你常常在山野丛林间走动,你一定常常会看到一些这样的木屋。
一些樵夫猎户隐士和被放逐的人,住的地方通常都是这样子的。
可是这栋木屋不同。
这间木屋不是樵夫猎户的居所,也不是任何人的隐居处。
这问木屋是吕三的秘窟,甚至可以算是吕三最主要的秘自之一。
木板桌也没有漆。
齐小燕坐在木桌旁一张没有漆的木板凳上,看着吕三。
她觉得很奇怪。
她一向认为自己是绝顶聪明的人,这世界上很少有她不懂的事。
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子的。
可是她看不懂吕三在干什么?
吕三正站在这问小木屋唯一的一个小窗前,手里拿着个小圆筒。
一个大约有两尺长的小圆简,粗的一头比酒杯粗一点,细一头比酒杯细一点。
这个圆简是吕三刚从那个没有漆的木板柜里拿出来的。
木柜里本来只有几件粗布衣服,但是吕三伸手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一按,木柜里忽然弹出了一块木板,木板后忽然又出现了一个小柜子,金光闪闪的小柜子,上面有七道锁。
这个小圆简就是从这个小柜子里拿出来的。
吕三站在窗口,闭起了左眼,把这个小圆简比较细的一头对在右眼上,把这个小圆筒比较粗的一头对住小窗外。
他就这么样站在那里,保持着这种姿势,已经站了很久。
他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,脸上一向很少有什么表情。
可是现在他脸上却有了很多种表情,就好像能从这个小圆筒里看到很多能够让他觉得非常有趣的事,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看万花筒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