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这时她已在忙着用眼睛去瞧,她眼睛已瞧得发直。
这条街很长,他们走了很久,才走了一半。
那乞正走到一个卖馄钝的摊子面前。
离馄饨摊不远处,有个人正挑着担子在卖酒,几个人正蹲在担子前喝酒,其中还有个卖卜算命的瞎子,脸色似乎有些发青。
街对面,屋檐下,站着个青衣大汉。
一个卖油炸臭豆腐的正挑着担子,往路前面走了过来。
另外还有个很高大的妇人,一直低着头站在花粉摊子前面买针线,此刻一抬头,才看出她眼睛已收割啊一只。
那乞丐刚走到这里──
卖酒的忽然放下担子。
喝酒的瞎子也立刻放下酒碗。
青衣大汉一步从屋檐下窜出。
独眼妇人一转身,几乎将花粉摊
子都撞翻了。
再加上那一直盯在后面的瘦长江湖客,几个人竟忽然分成四面八方的向那乞丐乌黑了过去。
那卖臭豆腐干的担子一横,正好挡住了那乞丐的去路!
街上虽不止这几个人,但这几人却无疑分外令人触目。连铃铃都已看了不对了,
李寻欢面上更不禁已变了颜色,他早就觉得这乞丐看来很像铁传甲,现在更毫无疑问。
他更不敢轻举妄动。
因为他知道这几人和铁传甲都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,这次出手,必已计划得极为周密,绝不容铁传甲再逃出他们的掌握,若知道有人出手救他,也许地不顾一切,先置他于死地了。
李寻欢宁可自己死,也不能让铁传甲受到任何伤害,他生平只欠过几个人的情,铁传甲正是其中之一。
他绝不能损失铁传甲这个朋友。
就在这一瞬间,几个人已将那乞丐挤在中间。
寒光闪,已有三柄利刃抵住了他的前心和后背,四下这才发觉是怎么回事,立刻纷纷散开。
谁也不愿卷入这种江湖仇杀的事件。
只听那卖卜的瞎子冷冷道:慢慢地跟着我们走,一个字都不要说,明白了吗?
那青衣大汉咬着牙,厉声道:你老老实实地听话,还可多活些时,若是敢乱打主意,咱们立刻就要你的命。
那乞丐反应似乎迟钝已极,直到现在才点了点头。
独眼妇人用力在他肩上一推,咬着牙道:快走,还等什么?
她不推也就罢了,这一推,几个人全都怔住了。
那乞丐头上的破毡帽已被推得跌了下来,露出了脸。
黄渗渗的一张脸,仿佛大病初愈,中间却有个红通通的酒糟鼻子,正咧开大嘴,瞧着这几人嘻嘻地傻笑。
这哪里是铁传甲,简直活脱脱像是个白痴。
李寻欢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。
那独眼妇人已气得人身都在发抖,厉声道:老五,这是怎么回事?
瘦长的江湖客脸色发绿,就像是见了鬼似的,颤声道:明明是铁传甲,我一直没有放开过他,怎么会──怎么会变──变了。
青衣大汉恨恨跺了跺脚,反手一掌,打在那乞丐的脸上,大吼道:你是谁?究竟是谁?
那乞丐手捂着脸,还是在傻笑,道:我是我,你是你,你为什么要打我?
卖酒的汉子道:也许这厮就是铁传甲改扮的,先剥下他脸上一层皮再说。
卖卜的瞎子忽然冷冷道:用不,这人绝不会是铁传甲。
直到现在,只有他脸上还是冷冷冰冰的不动声色。
青衣大汉道:二哥听得出他的声音?瞎子冷冷道:铁传甲宁死也不会被你打一巴掌不回手的。
瘦长的江湖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道:这人一定是和铁传甲串通好了的,故意掉了包,将我们引到这里,好让那姓铁的乘机逃走。
独眼妇人怒道:你是干什么的?怎会让他们掉了包。
那江湖客垂下了头,道:也许──他上厕所的时候,我总不能──
青衣大汉怒吼道:原来你和那姓铁的是同党,我宰了你。
他抢着根扁担,就往那乞丐头上打了下去。
到了这时,李寻欢已不能不出手了。
无论这乞丐是不是真的痴呆,是不是铁传甲的朋友,他总算帮了铁传甲的忙,李寻欢总不能眼见着他被人打死。
何况,若想知道铁传甲的消息,也得从这人身上打听。
李寻欢的身子已滑了出去。
但他一步刚滑出,突又缩回,这一收一发,一动一静当真是变化如电,别人根本就未看出。
他已用不着出手。
只听格的一声,那青衣大汉打下去的扁担突然平空断成了两截,青衣大汉一下子打宽,自己身子险些栽倒。
谁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将这根扁担打断的,每个人面上都不禁变了颜色,纷纷喝道:是什么人敢多事出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