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嘴唇灼热,身子火烫。
陆小凤醒来时,已近黄昏。
她正站在窗口,背着他,纤细的腰肢伸展为丰盈的臀部,双腿修长笔直。
陆小凤几乎看得痴了。
这又像是一场梦,荒唐而甜蜜,他永远想不到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他。
他想坐起来,走去再次拥抱她,可是四肢疲软无力,连动都懒得动。
她没有回头,却已知道他醒来,忽然问了句很奇怪的话:“你杀了飞天玉虎?”
此时此刻,无论谁也想不到她会忽然问起这句话。
飞天玉虎狡猾残酷,在银钩赌坊那役中,陆小凤几乎死在他手里。
陆小凤也想不到她会提起这个人,忍不住问道:“你认得他?”
沙曼还是没有回头,可是肩头颤抖,心情仿佛很激动。
过了很久,她才缓缓道:“他的真名叫江玉飞,我本来叫江沙曼。”
陆小凤吃了一惊,道:“你们是兄妹么?”
沙曼应道:“是的。”
陆小凤的心沉了下去,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了。
原来她是为了要替兄长复仇。
可是她没有把握能对付陆小凤,她只有用女人最原始的一种武器。
这种武器一向很有效。
现在他四肢痹软,想必已在销魂的睡梦中遭了她的毒手。
陆小凤只有在心里安慰自己:“我能够活到现在,已经是运气,能够死在这样的女人手里,也算是运气,我还有什么好埋怨的?”
一个人只要能想得开,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苦恼埋怨的事。
陆小凤忽然笑了笑,道:“我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他,他却是因我而死的,假如我有第二次机会,说不定会亲手杀了他。”
沙曼又沉默了很久,才缓缓道:“我曾经不止一次发过誓,无论谁杀了他,我都要将自己的身体作为酬谢,我已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表达我的感激。”
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哀和怨恨。
陆小凤又吃了一惊:“为什么?”
沙曼的身子在颤抖,道:“他虽然是我的哥哥,却害了我一生。”
陆小凤没有再追问下去。
他了解这种情形,像飞天玉虎那样的人,无论多卑鄙可耻的事,都能做得出的。
沙曼仍然没有回头,又道:“我答应过自己的事,现在我做到了,你也可以走了。”
陆小凤道:“我不走。”
沙曼忽然转身,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,美丽的眼睛却已因愤怒而变得利如刀锋,冷冷道:“你还要什么?难道还要一次?”
这句话也说得利如刀锋。
陆小凤知道自己现在若是走了,以后再相见一定相逢如陌路,若是再去拥抱她,她纵然会拒绝自己,以后只怕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。
若是既不走也不去拥抱她,却又怎么能在这里呆得下去?
他又傻了,真的傻了。
沙曼看着他,目光渐渐温柔。
他若真的是传说中那样的薄幸
登徒子,现在就算不走,也未必会乘机再拥抱她一次。
反正他已得到她,为什么还要再留以后相见的机会?
她看得到他心里多情软弱的一面,但是她一定要让他走。
外面忽然有人在高呼:“九少爷回来了,九少爷回来了。”
沙曼的脸上立刻起了种奇怪的变化,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忽然被父母抓住。
陆小凤却笑了笑,道:“你不妨先走,我很快就会走的,今天的事,我一定也很快就会忘记。”
他在笑,只不过无论谁都应该看得出,他的笑是多么勉强。
沙曼没有走,反而坐了下来,坐在他的床头。
陆小凤道:“你一定要我先走?”
沙曼道:“你可以不必走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”
沙曼脸上的表情更奇怪,道:“我做的事并不怕别人知道,你随便在这里呆多久都没关系。”
陆小凤看着她,轻轻握了握她的手,人却已下了床,披上了衣服,忽又笑道:“我有样东西送给你,不知道你肯不肯要?”
沙曼道:“你要送的是什么?”
陆小凤道:“我的夜壶刀。”
沙曼又在看着他,美丽的眼睛中有了笑意,终于真的笑了。
陆小凤从没有看过她笑。
她的笑容就像是冰河解冻,春回大地,新生的花蕾在阳光下开放。
陆小凤也笑了,两个人同时在笑,也不知笑了多久,忽然间,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流了下来,流过她苍白美丽的面颊。
她忽然也站了起来,用力拉住陆小凤的手,轻轻道:“你不要走。”
陆小凤的声音已嘶哑,道:“为什么?”
沙曼道:“因为我我不要你走。”
她又拥抱住他。
她的嘴唇冰冷,却柔软芬芳甜蜜如花蕾。
这一次他们已没有火焰般的欲望,却有一股柔情,温柔如水。
──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位智者说过句令人永远难忘的话。
这位智者说:友情是累积的,爱情却是突然的,友情必定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,爱情却往往在一瞬间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