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偏有两人是刚从城里来的,还是永什么镖局里的趟子手,总认为自己混得蛮不错的,怎肯受这个气。再加上七八分酒意,两人一齐拍桌子跳起来,吼道:"你这混蛋在骂谁?"."混蛋"两个字刚说出口,两人已忽然被人夹著脖子提了起来,两人平日以为已练得很不错的功武,竟连一招也使不出。大家都瞧得呆了,只听一个穿著绿衣服的怪人哈哈笑道:"这两个小子居然敢骂轩辕兄是混蛋,胆子倒实不小,轩辕兄若是不教训教训他们,以后别人就全都可以叫你混蛋了。"那大胡子火气本来已够大了,再被这人一挑拨,更是火上加油,两只手一抬,眼看这两人的脑袋就要被撞得稀烂。
幸好这时那圆脸胖子已拉住了他的手,笑道:"哈哈,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,你却一来就要杀人,岂非叫做主人的脸上难看?"那张嘴其大无比的人也笑道:"你要杀人,也不该砸坏他们的脑袋,我虽不吃人头,但一个人恼袋若被砸坏了,瞧著都恶心,老母鸡的头若已被砸得稀烂,你也吃不下去的,是么?"那大胡子."哼"了一声,手一甩,两个人就飞了出去,各个跌在一张桌子上,脑袋恰巧栽入一碗刚端上来的酸辣汤里,烫得鬼叫,桌子上的碗筷杯盏,已被震得跌在地上,砸得粉碎。长棚里立刻大乱,有些小姑娘,老太婆,已吓得鬼叫著往外面逃,有些小孩子更已吓得放声大哭起来。
突听一人道:"是那位朋友在这里撒野,莫非是想给我兄弟难看么?"这人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十分响亮,但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,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而且语声中自有一种慑人的威力,叫人不敢不听话,哭声,叫声,嘈乱声,竟全都被这声音压了下去。
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船头,背负著双手,看来文诌诌的,就好像是个刚入学的秀才,但气度沉稳,站在那里如山停岳峙,明眼人一望而知,此人必是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!长棚里的人纷纷闪开,让这些怪人走了过去。
那圆脸胖子嘴里打著哈哈,道:"乡下人毛手毛脚,若是礼数欠周,小朋友你原谅则个。"他虽然像是在赔礼,却开口就叫人."小朋友",那人面色一沉,似乎要发作,但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,面上露出了惊奇之色,目光在这些人面上一扫,又瞧见了打扮得怪里怪气的花无缺。
这一看更吃惊,失声道:"各位莫非是……莫非是……"那圆脸胖子笑道:"小朋友,我们的名字你最好莫要说出来,否则只怕要说脏你的嘴。"那人沉吟了半晌,微一抱拳道:"在下秦剑……"他刚说了四个字,船舱里已又走出几个人来,有也男有女,女的固然是千娇百媚,艳丽中带著华丽,男的也都是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,他们显然都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了,但面上却仍然都带著微笑。他们若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,含笑迎客本是礼数当然,但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后,居然还能带著微笑,这就很难得了。江湖中人见到."十大恶人"时,通常不是怒发冲冠,就是咬牙切齿,不是伸手就打,就是掉头就跑的。
哈哈儿先打了哈哈,大笑道;."你们瞧,人家慕容家的姑爷们多有风度,多有教养,瞧见咱们这几块料,礼貌居然还如此周到。"屠娇娇嘻嘻笑道:"这才叫盛名之下无虚士,否则人家千娇百媚的大姑娘怎么会嫁给他们呢?"李大嘴长身一揖,道:"在下等闻得公子们家有喜事,是以特来致贺,却不如公子们可容得在下等这些山野狂夫登堂入室么?"站在船头的除了三姑爷秦剑外,还有大姑爷."美玉剑客"陈凤超夫妻,二姑爷南宫柳夫妇,四姑爷."梅花公子"梅仲良夫妇,五姑爷."神眼书生"骆明道夫妇,江南武林的精华,可说已大多在此。
他们见到被打扮得奇形怪状的花无缺,面上都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,但还是满面笑容,彬彬有礼。
直等李大嘴的话全都说完了,."美玉剑客"才抱拳笑道;."各位既肯赏脸,便是在下等的贵客……"慕容双抢著说道:"何况轩辕先生更是我们新姑爷的生死之交呢?各位快请上船吧。"李大嘴也抱拳笑道:"既是如此,在下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"这其中只有秦剑和."梅花公子"面上微带著警戒之色,屠娇娇走过他们面前时,忽然回头一笑,道;."你放心,咱们今天是专程喝喜酒来的,既不会找麻烦,也不会偷东西,你用不著像防小偷似的防著我们。"轩辕三光大声道:"不错,今天是我黑老弟的大喜之日,若有那个龟儿子敢胡说八道,
老子第一个先找他算帐。"白开心冷笑道;."就凭你,只怕还差著一点,李大嘴吃人的瘾若又发了,你难道还能用脑袋塞住他的嘴不成!"这几人一面说,一面笑,嘻嘻哈哈,骂骂咧咧的全都上了船,竹棚中,人人侧目而视,不知道这几人究竟是什么玩意?这些贵人公子们为何要对他们如此客气?船舱中居然能摆得下好几桌酒,六姑爷."
小白龙"夫妇,七姑爷."洞庭才子"柳鹤人夫妇,八姑爷."万花剑"左春生夫妇,以及."神拳"顾人玉,和."小仙女"张菁,自然全都在船舱里。
小仙女瞧见他们几个人走进舱,就斜著眼睛瞪他们,但大多数人的目光,却还是都在好奇的望著花无缺。他们实在猜不透."移花宫"的传人怎么会变得如此模样?但有教养的世家子弟是绝不能过问别人私事的,别人若不说,他们心里就算好奇得要命,也只有装作没有见到。
他们几个人恰好占据了一桌,杜杀高据在首席,坐在主位相陪的是."美玉剑客"陈凤超和南宫柳。这两人温文尔雅,礼貌周到,坐在这一桌奇形怪状的人中间,更显得品貌出众、风神如玉。若是换了平日,他们和花无缺惺惺相惜,一定要倾心结纳,但此刻他们却连看也不便多看花无缺一眼。
花无缺更是眼观鼻,鼻观心,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,就彷佛是坐在无人的旷野之中,别人是在可怜他也好,是在窃笑也好,也已全不放在心上。酒过三巡,一双新人竟还末露面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