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小凤皱了皱眉,道:“他怎么会死?”
山西雁道:“他若败在你手里,你纵然不杀他,他也绝不会再活下去。”
陆小凤道:“我也知道他是个性情很刚烈的人,但他却并不是一定会败的!”
山西雁道:“当然不一定。”
陆小凤淡淡道:“他若胜了我,你们‘天禽门’上上下下数百子弟,岂非都很有面子?”
山西雁道:“你是我的朋友,我也不愿你败在他手里,伤了彼此的和气。”
陆小凤笑了笑,道:“你真是好人。”
山西雁的脸好像又有点发红,苦笑道:“只要你们一交手,无论谁胜谁败,后果都不堪设想,霍师叔跟你本也是道义之交,这么样做又是何苦?”
陆小凤微笑道:“现在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,你是要我在日出之前,赶快离开这里,让他找不着我。”
山西雁居然不说话了,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。
丹凤公主突然冷笑,道:“现在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,你约了这么多人来,就是为了要逼他走,让霍天青不战而胜,否则你们就要对付他。现在距离日出的时候已没多久,他就算能击退你们,等到日出时,他一样没力气去跟霍天青交手了。”她铁青着脸,冷笑又道:“这法子倒的确不错,恐怕也只有你这样的大侠才想得出来!”
山西雁脸上一阵青,一阵白,突然仰面狂笑,道:“好,骂得好,只不过我山西雁虽然没出息,这种事倒还做不出来!”
丹凤公主道:“那种事你既做不出来,他若不愿走,你怎么办?”
山西雁霍然长身而起,大步走了出去,满院子的人全都鸦雀无声,他发亮的眼睛从这些人脸上一个个扫过去,忽然道:“他若不走,你们怎么办?”
卖包子的小贩翻着白眼,冷冷道:“那还不简单,他若不走,我就走。”
山西雁又笑了,笑容中仿佛带种说不出的悲惨之意,慢慢的点了点头,道:“好,你走,我也走,大家都走。”
卖包子的小贩道:“既然如此,我又何妨先走一步?”
他的手一翻,已抽出了柄解腕尖刀,突然反手一刀,刺向自己的咽喉。
他的出手不但稳,而且快,非常快。但却还有人比他更快的。
突听“当”的一声,火星四溅,他手里的刀已断成了两截,一样东西随着折断的刀尖掉在地上,竟是陆小凤的半截筷子。
剩下的半截筷子还在他手里,刀是钢刀,筷子却是牙筷。
能用牙筷击断钢刀的人,天下只怕还没有几个。
丹凤公主忽然明白山西雁为什么要这样做,霍天青根本就不是陆小凤的敌手,别人虽然不知道,山西雁却很清楚。
那卖包子的小贩吃惊的看着手里的半截断刀,怔了很久,突然恨恨跺了跺脚,抬头瞪着陆小凤,厉声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陆小凤笑了笑,淡淡道:“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,只不过还有句话要问你!”
卖包子的小贩道:“什么话?”
陆小凤道:“我几时说过我不走的?”
卖包子的小贩怔住。
陆小凤懒洋洋的叹了口气,道:“打架本是件又伤神、又费力的事,我找个地方去睡觉多好,为什么要等着别人打架?”
卖包子的小贩瞪着他,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哭,又好像要笑,忽然大声道:“好,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,从今天起,无论你要找我干什么,我若皱一皱眉头,我就是你孙子。”
陆小凤笑道:“你这样的孙子我也不想要,只要我下次买包子时,你能算便宜一点,就已经很够朋友了。”
他随手抓起了挂在床头的大红披风,又顺便喝了杯酒,道:“谁跟我到城外的又一村去吃碗赵大麻子炖的狗肉去?”
花满楼微笑道:“我。”
樊大先生忽然敲了敲他的旱烟袋,道:“还有我。”
简二先生道:“有他就有我,我们一向是秤不离砣的。”
卖包子的小贩立刻大声道:“我也去。”
简二先生道:“你专卖打狗的肉包子,还敢去吃狗肉,你不怕那些大狗、小狗的冤魂在你肚子里作怪?”
卖包子的小贩瞪起了眼,道:“我连死都不怕,还怕什么?”
山西雁大笑,道:“好,你小子有种,大伙儿都一起去吃他娘的狗肉去,谁不去就是他娘的龟孙子!”
花满楼微笑着,缓缓道:“看来好人还是可以做得的。”
陆小凤道:“偶尔做一次倒没关系,常做就不行了。”
花满楼忍不住问道:“为什么?”
陆小凤板着脸,道:“好人不长命,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?”
他虽然板着脸,但眼睛里却似已热泪盈眶。
丹凤公主看着他们,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,轻轻的喃喃自语:“谁说好人做不得,谁就是他娘的龟孙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