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补充说明∶"我们有的是功夫,有的是钱,他们却已连吃饭都成问题,而且随时随刻都得提防着我们去找他,一定也睡不着觉的,这样子拖个三五天下去,用不着我们出手,他们也要被拖垮了。"大老板大笑,用力拍他的肩,道∶"好小子,真有你的,难怪别人要叫你竹叶青。"竹叶青是一种烈酒的名字。喝下去很少有人能不醉的,竹叶青也是种毒蛇,毒得要命。
大老板忽又问道∶"就算我们不去找他,他若来找我们呢?"竹叶青道∶"一个人出来找人拚命的时候,能不能带着个受了重伤的蠢汉,和一个只会卖淫的婊子跟着他一起去?"大老板道∶"不能。"竹叶青道∶"所以他若出来找我们,一定只有把那个苗子留下。"大老板道∶"他可以把他们藏起来。"
竹叶青道∶"城里都是我们的人,而且我又早已在他们家附近布下了眼线,他能把人藏到那里去?"大老板冷笑道∶"除非他们能像蚯蚓一样钻到土里去。"竹叶青道∶"这次阿吉肯出来拚命,就是为了那兄妹两个,他们若是落人我们手里,阿吉还能翻得出大老板的掌心.,"大老板又大笑,道∶"好,我们就在这里赏花喝酒,等着他们来送死。"竹叶青微笑道∶"我保证不出三天,他们就会来的。"黄昏。
娃娃刚端起一碗肉汤,眼泪一颗颗滴入了碗里。
肉汤不会让人流泪,让她流泪的,是买这块肉,煮这碗汤的人。
现在肉汤还在,人却已埋入黄土。这碗汤又有谁忍心吃得下去。
可是她一定要他们吃下去,因为他们需要体力,饿着肚子的人不会有体力。
她擦乾了眼泪,才将两碗
汤和两个馒头用个木盘盛着捧出厨房。
阿吉还坐在屋的阴影里。她先送了一碗汤一个馒头去,摆在他面前的桌上。
阿吉没有动,没有开口。娃娃又将木盘捧到他哥哥面前,轻轻道:"汤还是热的,你们快吃。"老苗子道∶"你呢?"
娃娃道;"我……我不饿。"
她真的不饿.一个已有两天一夜水米末进的人会不饿?
她不饿,只因为这已是他们最後的一点食物,只因为他们比她更需要体力。
老苗子抬头看着她,勉强忍住泪,道∶"我的胃口也不好,吃不下这麽多,我们一人一半。"娃娃也忍住了泪,道∶"难道我不吃也不行?"老苗子道∶"不行。"
他刚想将馒头分一半给她,阿吉忽然站起来道∶"这碗汤给娃娃。"老苗子立刻大声道∶"不行,那是你的。"
阿吉不理,大步往外走。
娃娃过去拉住他,道;"你要到那里去?"阿古道∶"出去吃饭。"娃娃道∶"家里有东西,你为什麽要出去吃?."阿古道∶"因为我不想吃馒头。".娃娃盯着他,道∶"不想吃馒头想吃什麽?是不是想吃铁头?"阿吉闭着嘴。
娃娃的眼泪终於又流下来,柔声道∶况你,可是,...∶",她泪流如雨,黯然道∶"可是你也该知道,城里都是他们的人,你又何必去送死。"阿古道∶"就算是去送死,也比在这里等死好。"夜色凄凉。
无论多麽美的夜色,在凄凉的人们眼中看来,也是凄凉的。
秋风已起,一个卖糖炒粟子的妇人,头上包着块青布,缩着脖子,在窄巷中叫卖。
巷子口外面,远有个要饭的瞎子,缩在墙角里不停的发抖。
阿吉走过去,忽又停下,道∶"卖什麽?"
妇人道∶"糖炒粟子,又香又甜的糖炒粟子,二十五个大钱一斤。"阿古道∶"不贵。"
妇人道∶"你想买多少?
我明白你的意思,这麽样拖下去,连我都受不了,何阿古道∶"一百斤。"妇人道;"可是我这里一共只有十来斤。"
阿古道∶"再加上你的人,就有一百斤了,我要连你的人一起买。"妇人身子後缩,勉强笑道,"我只卖栗子,不卖人。"阿古道;"我非买不可。"
他忽然出手,一把揪着她的衣襟。
妇人大叫∶"强盗,要强xx女人,"她只呻了两声,下巴也被捏住。
阿吉冷冷道∶"你若是个女人,怎麽会长胡子?"一这人的下巴刮得虽乾净,却还是有些胡渣子留下来。
阿吉道∶"我看你一定是个疯子,疯
子都应该被活活打死。"这人拚命摇头,吃吃道∶"我……我不是,我没有疯。"阿古道∶"你若没有疯,怎麽会到这里来卖糖炒粟子,这里的人穷得连饭都吃不起。"这人怔住,跟睛里露出恐惧之色。
阿古道∶"你若不想被我活活打死,最好就乖乖说出是谁叫你来的,"一这人还没开,蹲在墙角要饭的那瞎子忽然跳起来,飞一般的逃走了。
——这里的人自己都穷得没饭吃,没毛病的人,怎麽会到这里来要饭?
阿吉冷笑,又问道∶"现在你伙伴已溜了,你还不说实话,若是被人像野狗一样打死在这里,只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。"一这人终於不敢不说,道;"是.……是竹叶青派我来的。"阿古道;"竹叶青是什麽人?."一这人道∶"是大老板的军师,也是大老板面前最红的两个人之一。"阿吉∶"还有一个是谁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