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老板冷笑,道:"好腕力,看来阿吉果然已到了。"这句话说完,他就看见了阿吉。
虽然已睡了一整天,而且睡得很沉,阿吉还是显得很疲倦。
一种从心底深处生出来的疲倦,就像是一棵已在心里生了根的毒草。
他身上穿著的还是那套破旧的粗布衣裳,苍白的脸上已长出里里的胡子,看来非但疲倦,而且憔悴衰老。他甚至头发都已有很久未曾梳洗过。
可是他的一双手却很乾净,指甲也修的很短,很整齐。
大老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,男人们通常都很少会去注意另一个男人的手。
他盯著阿吉,上上下下打量了很多遍,才问:"你就是阿吉!"阿吉懒洋洋的站在那里,一点反应都没有,根本不必要问的问题,他从不回答。
大老板当然已知道也是谁,却有一点想不通:"你为什要救这个人!"一这个人当然就是竹叶青。
阿吉却道:"我救的不是他。"
大老板道:"不是他是谁!"
阿吉道:"娃娃。"大老板的瞳孔收缩;:"因为娃娃在他手里,他一死,娃娃也只有死。"他收缩的瞳孔钉子般盯著竹叶青:"你当然也早已算准他不会让你死。"竹叶青没有否认。
骰子已出手,点子已打了出来,这出戏已没有必要再唱下去,他扮演的角色也该下台了。
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,就是等著看阿吉掷出的是什点子?现在他已没有把握赌阿吉一定能赢。
大老板长长叹皂,道:"我一直将你当作我的心腹,想不到你在我面前一直是在演戏!"竹叶青也承认:"我们演的本就是对手戏!"
大老板道:"是以在落幕以前,我们两个人之间,定有个人要死。"竹叶青道:"这出戏若是完全照我的本子唱,死的本该是你。"大老板道:"现在呢!"
竹叶青苦笑,道:"现在我扮的角色已下台了,重头戏已落在阿吉身上。"大老板道:"他演的是什角色!"
竹叶青道:"是个杀人的角色,杀的人就是你。"大老板转向阿吉,冷冷道:"你是不是一定要将你的角色演下去."阿吉没有开口。
他忽然感觉到有股逼人的杀气,针尖般刺入他的背脊。
只有真正想杀人,而且有把握能杀人的高手,才会带来这种杀气。
现在无疑已有这样一个人到了他背后,他甚至已可感觉到自己脖子后有根肌肉突然僵硬。
可是他没有回头。现在他虽然只不过是随随便便的站著,他的手足四肢,和全身肌肉都是完全平衡协调的,绝没有一点缺陷和破绽。
只要一回头,就绝对无法再保持这种状况,纵殊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疏忽,也足以致命。他绝不能给对方这种机会。
对力却一直在等著这种机会,花厅里每个人都已感觉这种逼人杀机,每个人呼吸都已几乎停顿,额上都冒出了汗。
阿吉连指尖都没有动。
一个人若是明知背后有人要杀他,还能不闻不动,这个人身上每根神经,都必定已炼得像钢丝般坚韧。
阿吉居然连眼睛都闭了起来。
要杀他的人,在他背后,他用眼睛去看,也看不见。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心保持一片空灵。
他身后的人居然也没有动。
一这个人当然也是高手,只有身经百战,杀人无算的高手,才能这样的忍耐和镇定,等不到机会,就绝不出手。
所有的一切都完全静止,甚至连风都已停顿。
一粒黄豆般大的汗珠,沿著鼻梁,从大老板脸上流落。他没有伸手去擦。
他整个人都已如弓弦般绷紧,他想不通这两个人为什么能如此沉得住气。
也自己已沉不住气,忽然问:"你知不知道你背后有人要杀你!"阿吉不听、不闻、不动。
大老板道:"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?."阿吉不知道。
也只知道无论这个人是谁,现在都绝不敢出手的。
大老板道:"你为什不回头去看看,他究竟是谁!"阿吉没有回头,却张开了眼。因为他忽然又感觉到一股杀气。
一这次杀气竟是从他面前来的。
他张开眼,就看见一个人远远的站在对面,道装玄冠,长身玉立,苍白的脸上眼角上挑,带著种说不出的傲气,两条几乎接连在一起的浓眉间,又彷佛充满了仇恨。
阿吉一张开眼,他就停住脚。
他看得出这少年精气劲力,都已集聚,一触即发,一发就不可收拾。
他也不敢动,却在盯著阿吉的一双手,忽然问:"阁下为什不带你的剑来!"阿吉觉默。
大老板却忍不住问:"你看得出他是用剑的?"道人点点头,道:"他有双很好的手。"
大老板从末注意到阿吉的手,直到现在,才发现他的手和他很不相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