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搏斗的生死关头中,蓝衫人居然还能如此镇定,生像是脑中早已有必胜的把握,否则又怎会如此沉得住气。
熊猫儿却大笑道:"要打就出手吧,请什么?你心里恨不得一拳打扁我的鼻子,嘴里却还要客客气气,这当真要笑掉我的大牙了。"蓝衫人神色不变,仍然抱拳道:"请赐招。"
熊猫儿遣,"你怎地如此麻烦,我早已告诉你,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你若不出手打我,我为何要出手打你?你又没给我戴绿帽子。"蓝衫人道:"你是万万不肯出手的了。"
熊猫儿笑道:"和人打架,我从来没有先出手过。"蓝衫人道:"真的?"
熊猫儿道:"告诉你是真的,就是真的,喏,喏,喏,此刻我站在这里,全身上下,你瞧哪里顺眼,只管就往那里招呼。"蓝衫人上上下下瞧了他几眼,转过身子,自身侧那条大汉手里取回那件长杉,伸手抖了抖,缓缓穿了起来。
熊猫儿奇道:"你这是干什么?"
蓝衫人缓缓道:"在下与人交手,也是从不先出手,你既不肯出手,我也不肯出手,这场架如何打得起来?"四下抱了抱拳,笑道:"各位还请安坐饮酒,今日这酒楼的酒帐,全由小弟一个人付了。"转过身子,扬长走了回去。
这一着倒真是大出别人意料之外,不但熊猫儿怔在那里,满楼群豪,亦是人人目瞪口呆,哭笑不得。
群豪都只道这一架必定打得热热闹闹,轰轰烈烈,哪知雷声虽大,雨点却一滴也没有落下来。
这其间只有朱七七是一心不愿他两人打起来的,只因这两人无论是谁败了,她心里都未见舒服。
此刻她当真从心眼里觉得开心得很,又觉得好笑得很:"他果然还是老脾气,没有把握打赢的架,他是绝不打的。"片刻之前,这楼上真静得连针落在地上还可听见,此刻却似开了锅的滚水役,热闹得令人头晕。
有的人在暗中好笑,有的人在暗中议论,有的人也不免在暗中有些失望,这热闹竟未瞧成。
但无论如何,能白吃白喝一顿,总是不错的。
熊猫儿和他的兄弟倒终于找了张桌子坐下,也不用他开口,好酒好菜已流水般送了上来。
朱七七眼珠子转来转去,突然站起抱拳向邻桌那美少年道:"请了。"那少年怔了一怔,只得也站起,道:"请了。"朱七七瞧他满头雾水的模样,心里不觉暗暗好笑,口中却忍住笑道:"兄台请过来喝一杯如何?"那少年道:"这……这……兄台有宝眷在旁,小可怎敢打扰?"朱七七道:"没关系,没关系,他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姑娘,小媳妇,说起来,他简直根本就不是个女人。"那少年眼睛都直了,瞧着她身侧扮成女子的王怜花,心中暗怔:"这不是女人是什么?这人莫非是疯子。"朱七七瞧他如此模样,更是笑得肚子疼,她咬了咬嘴唇,好容易总算忍住了笑声,道:"小弟是说我这侄女,这一刻虽略有不适,但平日脾气却和男子一般,兄台千万莫要顾忌,快请过来便是。"是那少年这才透了口气,笑道,"原来如此……"他瞧了朱七七几眼,只因还觉得这"少年"并不讨厌,犹疑了半晌,终于亦自抱拳笑道:"既是如此,小可便打扰了。"两人坐下,各自喝了一杯,朱七七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瞧着这少年,这少年反被她瞧得低下头去,呐呐道:"不……不知兄台有何见教?"朱七七笑道:"小弟觉得兄台面熟得很,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?"那少年沉吟道:"哦……不知兄台大名可否见告?"朱七七眼珠子转了转,道:"在下沈浪。"
那小年耸然动容,失声道:"兄台竟是沈浪?"他声音喊得这么大,朱七七倒真吓了一跳,生怕被乔五听见,幸好楼上此刻热闹已极,根本就没人留意他们。
朱七七这才松了口气,道:"你…你认得我?"那少年叹道:"小弟虽不认得沈相公,但沈相公的大名,小弟却早有耳闻。"朱七七道:"哦……我竟如此出名么?"
那少年正色道:"沈相公虽有高士之风,不务虚名,但小弟却有几位朋友,异口同声,全都说沈相公乃是今日江湖中第一人物,不想小弟竟有幸在此相见。"也不知怎地,朱七七虽然已对沈浪恨之入骨,但听得别人称赞沈浪,乃是觉得开心得很,笑道:"哪里哪里……兄台过奖了,却不知兄台高姓大名。"那少年道:"在下胜泫。"
朱七七道:"胜泫?莫非是胜家堡的公子。"
那少年笑道:"不敢。"
朱七七拍掌道:"难怪我瞧你如此面熟了,原来你是胜滢的兄弟,你的面貌,的确和你哥哥有七分相似。"胜泫动容道:"沈相公莫非认得家兄?"
朱七七道:"认得认得……"
胜泫喜道:"小弟此番,正是为了寻找家兄,是以才出来的,沈相公游遍江湖,想必知道家兄的下落。"朱七七心头一颤,突然想到胜滢或许也跟着展英松等人到仁义庄去了,或许也死在仁义庄里。
幸好她易容之后,面色虽变,别人也瞧不出,当下强笑道:"在下月前虽见过令兄一面,但他的去向,却不知道了。"胜泫叹息一声,道:"家兄出堡已有半年,竟毫无信息带回,家父家母,俱都在悬心记挂着他,是以才令小弟出来寻找。"朱七七赶紧岔开话题,说道:"在下瞧此地群豪云集,想来必有盛事……是什么事?兄台可知道?"胜泫道:"此事说来,倒真不愧是一盛举,只因丐帮帮主之位久悬,是以丐帮子弟柬邀群豪来到此地,为的自然是选帮主了。"朱七七失声道:"原来竟是这件事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