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钩道:"两位一来我兄弟庄内,我兄弟便已备下毒酒,要将毛桌的使者毒死两个,也算报了仇先生之恩,哪知……""夺命使者"铁平一笑截口道:"我们一入三杰庄"望了酒筵时,便已发现酒中有毒,是以我兄弟才知道淮阴三杰,与毛臬有仇,否则我两人又怎敢冒然请三位来到这里做为内应,难道我两人不怕三位将我们卖给毛臬么?"尉迟文、彭钧齐地一愣,木然呆了半晌,彭钧方自失笑道:"原来两位的心机也深得很。"铁平微笑道:"彼此彼此!"
四人相视一笑,但笑声中却又不禁带着些心寒的意味,江湖中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,关系变化,往往都决定于刹那之间,若在这刹那之间稍有处置不当,判断错误,立刻便有杀身之祸。江湖中人的恩怨,爱恨之分,也正有如快刀边缘,一分之差,便是大错!
"铁掌"尉迟文干咳一声,道:"两位到淮阴后,必定大有所见……""夺命使者"铁平长叹一声道:"淮阴乃是我两人之家乡,我两人回到淮阴后,便免不了要去访一访先人的庐墓,哪知——"他面上泛起一阵悲哀怨毒之色,在电光一闪中,更显得明锐而突出,只听他语声微顿接口道:"哪知我们扫过墓后,突地又来了两个青衣道人。""那时正是深夜,我两人为了好奇之心,要看看两个道人与我们的先人究竟有何关系,便悄悄躲了起来。黑暗中只见这两人一个较高,一个较矮,但两人俱是衣衫褴楼,满头白发,神情也像是十分哀痛。两人在墓前躬身一揖,矮的老人突然失声长叹起来,他口中不住喃喃自语,竟仿佛说的是:仇独呀仇独,你果然没有说错!,我两人当时心头齐地一凛,再也想不出我两人的父母先人,怎会和那魔头仇独有了关系?"只听那高的一人,也长叹着道:仇独呀仇独,你当时曾经说过,说毛臬曾经在镇江做下许多件卑鄙恶毒的事,只可惜我们都未相信,但十八年后的今天,我们到镇江仔细查访了一次之后,才知道你说的话全是真的,但却已来不及了。""当时我两人听了这话,心头又是一跳……""夺命使者"说到这里,彭钩忍不住插口问道:"那坟墓乃是两位父母的坟墓?"铁平叹道:"不错!"
彭钧接口问道:"既是两位祖墓,为何那两个道人要在墓前提起仇先生,又提起毛臬在衔州所做的事?"铁平沉声道:"我祖籍虽是淮阴,但父母却在镇江开设镖局,十九年前,我父母及姨父姨母全都惨死之后,家里的乡亲,才将他们几位老人家的灵骨移回家乡。"他目中突地流下泪来,接着道:"先父母的死状之惨,在当时曾引起许多江湖朋友的愤怒,但却没有一人知道凶手是谁!""我那时听了两位老道人的言语,心头一凛,便立刻联想到他们的话必定与我父母惨死之事有关!"说到这里,他已是语声哽咽,泪流满面。
"银刀使者"欧阳明一拍他肩头,接着道:"就在我两人满心疑惑之时,那白发道人长叹又道:墓中的鬼魂,你们地下若有知,,且听我告诉你,你们的仇人,终于寻出来了,他便是毛臬。"那较高的道人也接着道:你们虽然没有后代来复仇雪恨,但""听到这里,我两人已实在忍不住了,谁也没有问谁,一齐纵身跃了出去,跪在坟前放声大哭起来。"欧阳明伸手一拭泪痕,又道:"当时两个道人自然大惊,但他们问出我们便是墓中人的后代时,两人又不禁一齐额手相庆。"矮的道人更是不住长叹道:"苍天有眼,毕竟留下了他们的后代。"高的道人仔细看了我们几眼,突地变色道:"你们是不是毛臬的门下?""我们便将投师学艺的经过说了出来,那时我们心中的悲哀与愤怒,实不是任何言词所能形容。"铁平顿住哭声,道:"我们自那两位道人口里,确定了毛臬便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,心中固是悲愤,又不禁兴奋。"只因我们终于找出了杀父的仇人,而苍天又偏偏让我们投在毛臬门下,让我们能暗中破坏他的一切。
当时的两位道长就曾经仰夭而叹,道:"天道循环,报应不爽,看来毛臬的死期已不远了!他不知自己的门下弟子,便是他自己的仇人!"彭钧突地双眉一皱道:"他为何不知道?"
铁平泪痕未干的面容上,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,道:"这就是苍天的报应,只因我们在入门之时,那毛臬便令我们立下重誓,令我们永远不许提起自己的家世。"欧阳明恨声道:"他如此做法,本是要我们灭绝人性,断绝一切关系,一心一意地为他做事,为他效死!"铁平惨笑道:"只是他再也没有想到,冥冥中还有一个至高至公的主宰,要教他自己立下法则,去害自己!"尉迟文、彭钧不禁一齐为之啼嘘感叹,他们为了不忍触及铁平及欧阳明心中的悲痛,是以谁也不敢问起他们父母是如何惨死的。
但彭钩却忍不住又问道:"那两位道长究竟是谁?两位可知道么?"铁平叹道:"我们虽然再三请教,但那两位道长,却再也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,话一说完,立刻飘然而去。"欧阳明道:"他们两位,当时只说了一句!我两人的姓名,早已在二十年前忘记了。的事再也不肯提起。"殿外雷声轰轰,雨势更大。
众人心头一片沉重,齐地望着殿外的雨势,谁也没有话声,只见水珠自檐头倒挂而下,有如珠帘一般。
除了电光一闪时,四下一片黑暗,谁也看不见谁的面色,但大家同仇敌忾,心中却充满了了解。
突见铁平、彭钧一齐回过头来,齐地道:"小弟还有一件"两人一齐住口,彭钩微笑道:"兄台请先说。"铁平黯然一笑,道:"不知两位准备将谢二哥的尸身如何安葬?"尉迟文叹道:"人死不能复生,只要我们兄弟能为他复仇雪恨,无论如何安葬,他在九泉下都不致责怪我们。"铁平缓缓点了点,突又问道:"彭兄方才想说的是什么事?""雷电剑"彭钧道:"两位时时都在毛臬身侧,为何不乘机将他杀了!"铁平恨声道:"毛臬将我两门父母惨杀而死,用的手段不但毒辣,而且……"他越说越是激动,说到这里,喘了口气,恨声接道:"我两人若是一刀一刀将他杀死岂非便宜了他!"彭钧道:"既是如此,两位除了令我兄弟外应,待机而动外,也该还另有些打算才是,否则那毛臬……"话声未了,突听一阵马蹄声奔腾而来,蹄声与雨声虽然近似,但在武林人耳中却大不相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