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这间石室,又是一道地道,阴森黝暗,亦不知通向何处,慕容惜生轻叹一声,道:"他们必定是从这里走的!"仇恕冷冷道:"你倒聪明得很!"
慕容惜生霍然转过头来,道:"我每说一句话,你都定要讥嘲一句才甘心么?"仇恕冷冷道:"不敢!"
慕容惜生"哼"了一声,道:"你知道我如要杀你,也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。"仇恕道:"你为何不杀?请,请。"慕容惜生怒喝一声,突地一掌向仇恕胸膛拍去!
仇恕立刻闭起眼睛,看也不看,躲也不躲,哪知过了许久,慕容惜生这一掌却始终未曾击下。
仇恕双目一张,只见她头已转去另一边,仿佛不愿被仇恕看到她双目中的神色,仇恕冷笑道:"你若不杀我,便快些将我放了,要我这样死不死,活不活地跟着你,倒不如死了干净!"慕容惜生头也不回,道:"你要死,不妨自杀好了。"仇恕怒道:"身体发肤,受父母,男子汉大丈夫焉有自杀之理?"慕容惜生道:"那么你莫要多话,寻着文琪,我就会放你。"仇恕厉声道:"若是一辈子寻不着她又当如何?"慕容惜生仍不回头,冷冷道:"我就一辈子不放你!"仇恕呆了一呆,突地仰天狂笑起来,道:"你要我一辈子跟着你,嘿嘿,哈哈,我知道了。"慕容惜生身子仿佛微微颤抖了一下,道:"你知道了什么?"仇恕狂笑道:"你生得太丑,嫁不出去,便想出这法子,寻个男人陪你,是以你方才故意迟迟不肯下来,不过是为了……"话声未了,慕容惜生突地回过头来,反手一掌,打在仇恕面颊上,她出手极重,落掌极轻,响声却清脆得很。
仇恕怒喝一声,左手一拳打了回去!
但是他脉门被制,出手无力,慕容惜生微一抬手,便又扣住了他左手手腕,口中颤声地叱道:"你敢?"仇恕双手被制,顿足大骂道:"丑八怪!母夜叉!臭妖精!你既不杀我,又不放我,不是要找汉于是什么?你整日拉着男人的手,连睡觉都不肯放松,这样不要脸的女人,想要我陪你一辈子,你……你是在作梦。"要知仇恕生性本来最是冷静沉稳,喜怒不形于色。
但他被慕容借生制住数月,当真是食不知味,寝不安枕,已被折磨得满心焦躁,无法忍耐。
他想尽各种方法,忽而激将,忽而威逼,甚至好言相商,但饶是他用尽千方百计,慕容惜生仍是不放!
此刻他满腔冤气,无法忍耐,不禁犯了少年心性,将各种令人伤心的恶毒之话,俱都骂出来。
他越骂声音越大,越是狠毒。
慕容惜生的身子,已不住颤抖起来,目中竟有了泪光,颤声道:"你……你……"仇恕仍然骂不绝口,"你若真的丑得嫁不出去,我就……"慕容惜生放声大喝道:"住口!"
仇恕也放声大喝道:"我偏不住口,我……"
话声未了,慕容惜生突地举手揭下了面具,大声道:我嫁不出去么?"仇恕目光动处,身子突地一震,当场呆在地上!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,再也不是丑八怪了!而是一个美绝天仙,美得令人不可思议的绝代丽人!用尽世上所有的词句,都不能形容仇恕此刻的惊异,用尽世上所有的词句,也无法形容出她的美丽!那是一种惊人的美,不同凡俗的美,超凡绝俗的美!世上的美人虽多,若在她面前一比,便都成了泥土。世俗的美,最多令人沉迷。但是她的美,却要令人疯狂!那是一种奇异的美,神秘的美,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,美得不可比拟,美得毫无缺陷……尤其,在她眉梢、眼角,凝聚着的那一种混合了悲哀、幽怨、愤怒的意味,使得她的美更……更……无法形容!她这美丽的容颜,除了她最最亲近的人,谁也没有看到过——看到过的男子,都已死于疯狂!只因她深知自己的美丽,会为自己,更会为别人带来灾祸,于是她以一层丑陋的面具遮掩了它!她立下了戒杀之誓后,更不愿容颜被人见到——她不愿别人为她疯狂,也不愿见到别人死于疯狂。此刻,她盛怒之下,骤然揭下了面具。她的身子颤抖更剧,心房也砰砰跳动起来。她咬一咬牙,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,大声道:"你现在已可明了,我这样做法,全都是为了文琪,她是那样天真而善良,我不愿见到她伤心。"她长长喘了口气,接着道:"是以我要你再去见她,要替你们解去仇恨,我不能放开你,只因……只因我不愿你伤她的心!"她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,但泪珠却已夺眶而出!
武林中最最冷酷无情的女子,此刻竟会流下了眼泪,此事若是说了出去,江湖中保险谁也不会相信!
仇恕目光一垂,再也不开口了。
此刻,他已不愿开口,也不能开口。
他只觉握在自己腕上的手掌,已松了许多,他用尽全力,或可挣脱,但他不知怎地,此刻竟没有这样一份挣扎的力量!
良久,良久,他方自长叹一声,只听慕容惜生道:"张开眼来!"仇恕张眼一望,只见慕容惜生又已戴上面具。
她语气也已又变得冷冷冰冰,接着道:"忘记我方才的样子,记着我此刻形状。"仇恕冷冷道:"你方才是什么样子?"
慕容惜生道:"好!"
两人回到那第一问地室中,嘴上却像是贴了一张封条似的,谁也不再说话,维持着奇异的沉默!
也不知过了多久,只见残烛已将熄灭。
仇恕忍不住沉声道:"你留在这里,是否为了要等人来?"慕容惜生道:"你我谁也不知道他那第五号据点在哪里,自然要等一个知道的人来,逼着他将我们带去!仇恕道:"若是无人来呢?"慕容惜生道:"他那张笺字,又不是留给我们看的,怎会没有人来?"仇恕叹了口气,拿起另一截蜡烛燃起一~这两只红烛被"雷电剑"彭钧一剑斩断后,梁上人只燃起一只!
他举起烛台,道:"你若要等候,也该到里面去,好有个缓冲之地!"慕容惜生一言不发,走入里间。
仇恕取下烛台,将两张短榻,拉得极近,自己横坐到左面榻上,留下右面一张短榻给慕容惜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