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在悲伤时,真正不怕的表现不是哭,不是笑,不是激动,而是麻木.萧十一郎呆呆的站在那棵梧桐树下,仿佛又变成了个石头人。
风四娘远远地看着他,眼睛里充满了关心和忧虑,她绝不能就这么样看着萧十一朗消沉下去,但她却又想不出任何法子去安慰他,也不如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,这种打击本就不是任何人所能承受的。
萧十一郎若是也承受不起,若是从此就这么样消沉下去,那后果风四娘连想都不敢想,她已真见连城壁变成了怎么样—个人,她知道萧十一郎也许会变得更可怕。
小院外已有个人走了进来,看来只不过是个规规矩矩、老老实实的少年人,也许还只能算是个孩子。
他的身材并不高,四肢骨胳都还没有完全发育成长,脸上也还带着孩子般的稚气,但一双眼睛却尖锐而冷静,甚至还带着种说不出的残酷之意。
这少年已走到他面前,看见萧十一郎这种奇特的神情,他居然丝毫也没有露出惊讶之态,只是规规矩矩地躬身一礼,道:“在下奉命特来拜见
萧庄主……”
萧十一朗的脸突然扭曲,厉声道:“我不是这里的庄主,也不是
萧庄主,我是萧十一郎,杀人不眨眼的大盗。”这少年居然还是神色不变,等他说完了,才躬身道:“这里有请柬一封,是在下奉命特来交给萧大侠的,请萧大侠过目之后,赐个回信。”
请帖竟是白的,就好像丧宅中发出的讣文一样。
萧十一郎的神情终于渐渐平静,却还是那种接近麻木般的平静。
他慢慢地接过请帖,抽出来,用一双呆滞空洞的眼睛,痴痴地看着。
突然间,他那张已接近麻木的脸,竟起了种说不出的奇特变化,那双空洞呆滞的眼睛,也发出了光。
这张请帖就像是一根针,麻木了的人,本就需要一很尖针来重重刺他一下,才会清醒的。
风四娘的眼睛也亮了,忍不住问道:“请帖上具名的是谁?”
萧十一朗道:“是七个人。”
风四娘皱眉道:“七个人?”
萧十一郎点点头,道:“第一个人是鱼吃人。”
鱼吃人,世上怎么有这么古怪、这么可怕的名字。
但风四娘却听过这名字,已不禁耸然动容,道:“海上鲨王?”
萧十一郎又点点头:“除了‘海上鲨王’外,还有谁会叫鱼吃人?”
风四娘轻轻吐出口气,又问:“还有另外六个人是谁?”
萧十一郎道:“金菩萨,花如玉,‘金弓银丸斩虎刀,追云捉月水上飘’厉青锋,轩辕三缺,轩辕三成,还有那个人上人。”
风四娘又不禁吐出口气,萧十一郎所有的对头,这次竟好像全都聚在一起了。
风四娘忍不住又问:“这些人凑在一起,请你去干什么?”
萧十一郎道:“特备酒一百八十坛,盼君前来痛饮。”这显然是请柬上的话,他接着又念下去;“美酒醉人,君来必醉,君若惧醉,不来也罢。”
风四娘叹道:“你当然是不伯醉的。”
萧十一郎淡淡道:“我也不怕死。”
风四娘明白他的意思,这请帖上也许本来是想写:“君来必死,若是怕死,不来也罢。”她又叹了口气,道:“所以你当然是非去不可的。”萧十一朗道:“非去不可。”
风四娘道:“那一百八十坛美洒,很可能就是一百八十个杀人的陷阱。”
萧十—郎道:“我知道。”
风四娘道:“你还是要去。”
萧十一郎的回答还是同样的一句话:“非去不可。”
风四娘道:“他们请的是哪一天?”
萧十一郎道:“明天晚上。”
风四娘道:“在什么地方请?”
萧十一郎道:“鲨王请客,当然是在船上。”
风四娘道:“船在哪里?”
萧十—郎没有回答这句话,却转过头,盯着那少年,也问道:“船在哪里?”
少年躬身道:”萧大侠若是有意赴约,在下明日清晨,就备车来迎。萧十一郎道:“你备车来吧。”
少年再次躬身,似已准备走了,忽然又道:“在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。”
萧十一郎道:“哦!”
少年道:“还有两位,一路都跟在在下后面,却不是在下的伙伴。”萧十一郎道:“那两个是谁?”
少年道:“在下既不知道,也没有看见。”
萧十一郎道:“既然没有看见,又怎知后面有人?”
少年道:“在下能感觉得到。”
萧十一郎道:“感觉到什么?”
少年道,“杀气!”他慢慢地接着道:‘那两位前辈跟在在下身后,就宛如两柄出鞘利剑,点住了在下的背脊穴道一样。”
利器出鞘,必有杀气,可是能感觉到这种无形杀气的人,这世上并不太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