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柄刀是割鹿刀,是他用生命血泪换来的。
可是现在他随随便便就将这柄刀抛在地上。
只要能救风四娘,他连头都可以抛下,何况一把刀?
花如玉忽然大笑,道:"现在她更死定了,你也死定了。"割鹿刀是把杀人如割草的快刀。
萧十一郎的手是挥刀如闪电的快手。
世上绝没有任何一把刀的锋利,能比得上割鹿刀。
世上也绝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手,能使得出萧十一郎那么可怕的刀法。
他虽然不能拔刀,不敢拔刀,可是只要刀还在他手里,就绝没有人敢轻举妄动。
现在这把刀却已被他随随便便地抛在地上。
看着这把刀,风四娘的泪已流下。
直到现在,她才真正明白,为了她,萧十一郎也同样不惜牺牲一切的。
他对她们的感情,表面上看来虽不同,其实却同样像火焰在燃烧着。
被燃烧的是他自己。
她流着泪,看着萧十一郎。心里又甜又苦,又喜又悲,终于忍不住放声病哭,道:"你真是个呆子,不折不如的呆子,为你什么总是为了别人做这种傻事。"萧十一郎淡淡道:"我不是呆子,你是风四娘。"这只不过是简简单单十个字,又有谁知道,这十个字中包含着多少情感,多少在事。
那些既甜蜜、又辛酸、既痛苦、又愉快的往事……
风四娘心已碎了。
连城壁慢慢地站起,慢慢地走过来,拾起了地上的刀,忽舱闪电般拨刀。
他拔刀的刀法,居然也快得惊人。
刀光一闪,又入鞘,桌上的金樽竟已被一刀削成两截。
琥珀色的酒,鲜血般涌出。
连城壁轻轻抚着刀鞘,眼睛里已发出了光,喃喃道:"好刀,好快的刀。"花如玉眼睛也在发光,道:"刀若不炔,又怎么能割下萧十一郎的头颅。"萧十一郎现在岂非已如中原之鹿,已引来天下英雄共逐。
——群雄逐鹿,唯胜者得鹿而割之。
连城壁仰面长叹,道:"想不到这把刀总算也到了我手里。"花如玉笑道:"我却早已算出来,这把刀迟早是你的。"连城壁忽然道:"放开她。"
花如玉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,过:"你……你真的要我放开她?"连城壁冷冷道:"你难道也把我当做了言而无信的人?"花如玉道:"可是你……"
连城壁逍:"我说出的话,从无反悔,可是我说过,只要他解下刀,我就放开风四娘。"花如玉眼睛又亮了,问道:"你并没有说,放开她之后,就让她走。"连城壁淡淡道:"我没有。"
花如玉道:"你也没有说,不用这把刀杀她。"连城壁道:"也没有。"
花如玉又笑了,大笑着松开手,道:"我先放开她,你再杀了她,好……"他的笑声突然停顿。
就在这时,刀光一闪,一条手臂血淋淋地悼了下来。
笑声突然变成了惨呼。
这条手臂并不是风四娘的,而是他的。
连城壁冷冷道:"我也没有说过不杀你。"
花如玉厉声道:"你杀了我,你会后悔的。"
这句话他还没有说完,刀光又一闪,他的人就倒了下去。
他死也想不到连城壁会真的杀了他。
无论谁都想不到。
月色依旧,夜色依旧。
风中却已充满了血腥气——血本是最纯洁、最可贵的,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怕的腥味?
风四娘只觉得胃部不停地油搐,几乎已忍不住要呕。
无论多尊贵美丽的人,若是死在刀下,都一样会变得卑贱丑陋。
她从来也不忍去看人,可是现在又忍不住要去看。
因为她直到现在,还不能相信花如玉真的死了。
看着蟋伏在血泊中的尸体,她几乎还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那赤练蛇般狡猾毒辣的花如玉。
——原来他的血也是红的。
——原来刀砍在他脖子上时,他也一样会死,而且死得也很快。
风四娘终于吐出口气,忽然发现冷汗己湿透了内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