附在车后的卓长卿,听着她的话,心中不禁思潮翻涌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仔细在心中思忖了一遍,想到那丑人温如玉清晨说到万妙真君时的表情,心中不禁恍然大悟:"难道这个丑人温如玉之所以讨厌男人,只是因为自己太丑,明知没有男人喜欢自己,而这尹凡却抓住了她的弱点,因之花言巧语地将她打动了。——看来这万妙真君的恶毒,真是令人发指,他如此做法,简直卑鄙得没有人性了——但是,他这又是为着什么呢?"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,只听车厢中默然良久,那"大姊"便又接道:"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了,小姐就从后院跑到前面来,我赶紧挡在小姐前面,叫小姐不要进去,可是小姐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,我怎能挡得住,我眼看小姐要冲进祖姑姑的房里,心里真害怕,生怕……生怕……房子里面……"她一连说了两句"生怕",但是怕的究竟是什么,却还是没有说出来,只是她纵不说出,别人也都是很清楚地知道的。
车厢中还是没有人说话,似乎大家都在担心,"小姐"会看到一些她不该看到的事。
车行了许久,离城已经很远,已将走入天目山的山麓了。
须知这种囚马大车,虽然走的极快,但这条不但骑岖不平而且多是僻静的小道,因之便影响了行车的速度,若是单人匹马而行,只怕此刻已经走入天目山了。
又静了许久,"大姊"方自长长一叹,缓缓接着说道:"我心里又急又怕,想拉住小姐,哪知不但没有拉住。反被小姐拖入房里,一进房门的时候,我直想闭起眼睛,不敢去看,只听得祖姑姑问道:拖拖拉拉地干什么?快放开手!我更吓得发昏,睁开眼睛一看——"她说到这里,话声又一顿,卓长卿心中不禁一跳,几乎要忍不住脱口问道:"怎的?"他自然不会问出来,只是车厢中的少女却已代他问了出来,一声连着一声:"怎的……怎的?"大姊透了口长气,接道:"哪知房间里只有祖姑姑一个人斜斜地靠在云床边,那道人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了。"车厢中便也随之发出一阵透气的声音,"大姊"缓缓又道:"自此以后,你们也许不觉得,我却觉得祖姑姑的脾气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奇怪了,有时特别温柔,有时却又特别暴躁,我心里知道是什么原因,但是,我又怎么敢说出来呢?"说到这时,卓长卿纵是极笨之人,也已听出这丑人温如玉和那万妙真君尹凡之间,是有着如何不同寻常的关系。只是他若非亲耳听到,他便再也不会相信这冷酷的女魔头丑人温如玉一生之中,竟还有着这么一段事迹。
有许多他在清晨听了还不明了的话,此刻他便恍然大悟了。
只听这大姊又自叹道:"这几年以来,我暗中留心,那道人不过多久,便会上山一次,他上山的时候,你们也许有时也看到过,但是我知道,你们再也不会想到他和祖姑姑……唉,他下山的时候,我偷偷看到过几次,总是带着一个包袱,而祖姑姑宝库中的珍宝,却一天比一天少,有时祖姑姑也单独下山去,要过好久才回来,她老人家虽然不说,我可也知道她老人家下山是去找谁。"静寂许久的吃吃笑声,此刻竟又响起,那顽皮的少女竟自笑道:"大姊,我猜出来了,这道人可就是叫做什么万妙真君的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