殊不知
金轮法王出招虽猛,心中却已叫苦不迭。小龙女双手剑招不同,却配合得精妙绝伦,左手剑攻前,右手剑便同时袭后,叫他退既不可,进又不能,双剑每一路剑招都是进攻数处,叫他顾此失彼,难以并救。若不是他内功外功俱臻登峰造极之境,眼明手快,刚柔互济,武功只要略差半分,这顷刻之间身上早已中了十七八剑。其实小龙女一人而使两般剑法,出招虽快,威力终究不如与杨过联手,别说真实武功仍与法王相差甚远,即令潇湘子等人也是强胜于她。只是她一下来出招星驰电闪,各人从所未见,以致心下先行怯了。法王更在这“玉女素心剑法”下吃过苦头,一见到这剑法,心中想的便是如何自保、如何脱身。小龙女占到上风,实是仗了先声夺人之功。
拆到五六十招之时,法王已是险象环生,他叫回金轮护身,不敢掷出攻敌,又数招后,再将银轮也收了回来,接着五轮齐回,变成了只守不攻,便和适才潇湘子等一般模样。五只轮子轻重大小、颜色形状各各不同,或生尖刺,或起□角,组成五
道光环,在他身周滚来滚去。
忽听得小龙
女娇叱一声:“着!”跟着法王低声吼叫,叮叮数响。两人纵跃来去,出手越来越快,便是潇湘子这等高手,也没瞧清两人这一叱一叫,已起了甚么变化。
金轮法王倘若以轮上威猛之力与她对攻,小龙女便即抵挡不住,可是他心中既怯,竟尔舍己之长,与小龙女比快,不免越来越是不利。
突然之间,尼摩星脸上微微一痛,似被甚么细小暗器打中,一惊之下伸手一摸,脸上没甚么,掌中却有点鲜血。他呆了一下,又见一点鲜向飞到了尹克西身上,才知激斗的二人之中已有一个受伤。过不多时,小龙女白衫之上点点斑斑的溅上十几点鲜血,宛似白绫上画了几枝桃花,鲜艳夺目。尼摩星喜道:“小妖女受伤啦!”接着剑光两闪,法王一声低吼。潇湘子冷冷的道:“不!是大和尚受伤!”
尼摩星一想不错,鲜血是法王受伤后溅到小龙女身上的,心想若是法王死在她的手下,再也无法将她制住,于是叫道:“尹兄,潇兄,一齐上啊!”铁蛇挥动,慢慢从小龙女身后逼上。潇湘
子和尹克西也觉不能再行袖手旁观,当下分从左右逼近。
法王身上中了三剑,但均是轻伤,危殆万分之中来了帮手,心中一宽,见潇湘子等并不出手攻击,各以兵刃护住自身,分从三方缓缓进逼,已知时刻稍长,小龙女势必无幸。
玉虚洞前,青松林畔,四个武林怪客围着一个素装少女,好一场恶战。众蒙古武士和全真道人目眩心惊,脸若死灰,生平那□见过如此的激斗!
猛听得砰碰一声震天价大响,砂石飞舞,烟尘弥漫,玉虚洞前数十块大石崩在一旁,五个道人从洞中缓步而出,正是丘处机、刘处玄等全真五子。
尹志平、李志常等大喜,齐叫:“师父!”迎了上去。达尔巴和霍都大吃一惊,眼见这般破洞的声势,便如点燃了的火药开山爆石一般。两人各挺兵刃,向前抢上。丘处机等五人向旁人让,突然十掌齐出,按在两人背心,一捺一送,将两人抛出丈许之外。
达尔巴和霍都的武功与郝大通等在伯仲之间,虽不及丘处机、王处一的精湛,但也决不致只一招便给掷开。原来全真五子在玉虚洞中闭关静修,钻研拆解“玉女心经”之法,五个人殚精竭虑,日夜苦思,总觉小龙女和杨过所显示的武功,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好是全真派武学的克星,要想从招术上取胜,实是难能。后来丘处机从天罡北斗阵法中悟出一理,说道:“咱们招术变化,断然不及,但可合五人之力,以劲力补招数之不足。”于是五人便精思并力攻敌的法门,每一招出去,都是将五人劲力归集于一点。他们自知第三四代弟子中并无出类拔萃的人物,只有仗着人多,或能合力自保。这一个多月之中,终于创出一招“七星聚会”。这一招毕竟还是从天罡北斗阵法中演化出来,虽说是“七星聚会”,却也不必定须七人联手,六人、五人,以至四人、三人,也均可并力施展。
当
金轮法王率领众武士堵洞之时,这“七星聚会”正好练到了要紧当口,万万分心不得,明知大敌来攻,也只得置之不理,直到五人练到五力归一,融合无间,这才破洞而出。只可惜过于迫促,这一招还只练到三四成火候,饶是如此,达尔巴和霍都也已抵挡不住,竟给五子一击成功。
丘处机等转过身来,只见法王等四人围着小龙女剧斗方酣。五人只瞧了片刻,面面相觑,不禁面色惨然,都想:“罢了,罢了,原来古墓派的武功精妙若斯,要想胜她,那是终身无望了。”他们在洞中所想所练,都从先前所见小龙女和杨过的武功为依归,岂知眼前所显示的神奇剑招,要想瞧个明白都有所不能,甚么破解抵挡,真是从何说起?
法王等四大高手的武功都在全真五
子之上,此时全真教中要有如此一个都是千难万难。丘处机等心想:“若是先师在世,自能胜得过他们,周师叔大概也胜他们一筹,但若同时受这四人围攻,十九要抵敌不住。”五个老道垂头丧气,心下惭愧,自觉一代不如一代,不能承继先师的功业,大敌当前,全真教瞧来真是立足无地了。眼见招招凶险,步步危机,五人越瞧越是心惊,顾不得询问弟子变故因何而起。
这时小龙女等五人相斗,情势又已不同。小龙女招招攻击,法王等始终是遮拦多,还手少,但逐步进逼。小龙女处境越来越不利,数次想抢出圈子,暂且退走,但对方守得严密异常,每一招均给挡了回来。她知有金轮法王主持围逼,无法再使掷剑之法,何况除了手中双剑,身边已无其他兵刃。
她自在大殿上剑伤鹿清笃,到这时已斗了将近一个时辰,气力渐感不支,而强敌越逼越近,丘处机等五人又环伺在侧,这五个老道也非易与之辈,四下□尽是敌人,自己孤身一人,今日定要丧身重阳宫中了,忽然想起:“我遭际若此,一死又有甚么可惜?就只是……就只是……临死之时,总盼能见过儿一面。他这时是在那□呢?多半是在跟郭姑娘亲热,说不定已成了亲,新婚燕尔,那□想到我这苦命女子在此受人围攻?不,不!过儿不会这样,他便和郭姑娘成了亲,也决不会忘了我。我只要能再见他一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