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蓉道:“七公,这些蛇是有人养的。”洪七公点了点头,满脸怒容的望着那三个白衣男子。这三人见洪七公取蛇胆给
黄蓉吃,也是恼怒异常,将蛇阵稍行整理,便即抢步上前。一人厉声喝骂:“你们三只野鬼,不要性命了么?”
黄蓉接口骂道:“对啦,你们三只野鬼,不要性命了么?”洪七公大喜,轻拍她肩膀,赞她骂得好。
那三人大怒,中间那脸色焦黄的中年男子挺起长杆,纵身向黄蓉刺来,杆势带风,劲力倒也不弱。洪七公伸出竹杖往他杆上搭去,长杆来势立停。那人吃了一惊,双手向后急拉。洪七公手一抖,喝道:“去罢!”那人登时向后摔出,仰天一交,跌入蛇阵之中,压死了十多条青蛇。幸而他服有异药,众蛇不敢咬他,否则哪里还有命在?余下两人大惊,倒退数步,齐问:“怎样?”那人想要跃起身来,岂知这一交跌得甚是厉害,全身酸痛,只跃起一半,重又跌落,又压死了十余条毒蛇。旁边那白净面皮的汉子伸出长杆,让他扶住,方始拉起。这样一来,这三人哪敢再行动手,一齐退回去站在群蛇之中。那适才跌交的人叫道:“你是甚么人?有种的留下万儿来。”洪七公哈哈大笑,毫不理会。黄蓉叫道:“你们是甚么人?怎么赶了这许多毒蛇出来害人?”三人互相望了一眼,正要答话,忽见松林中一个白衣书生缓步而出,手摇折扇,径行穿过蛇群,走上前来。郭靖与黄蓉认得他正是白驼山少主欧阳克,只见他在万蛇之中行走自若,群蛇纷纷让道,均感诧异。那三人迎上前去,低声说了几句,说话之时,眼光不住向洪七公望来,显是在说刚才之事。
欧阳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,随即宁定,点了点头,上前施了一礼,说道:“三名下人无知,冒犯了老前辈,这里谢过了。”转头向黄蓉微笑道:“原来姑娘也在这里,我可找得你好苦。”黄蓉哪里睬他,向洪七公道:“七公,这人是个大坏蛋,你老好好治他一治。”洪七公微微点头,向欧阳克正色道:“牧蛇有地界、有时候,有规矩、有门道。哪有大白天里牧蛇的道理?你们这般胡作非为,是仗了谁的势?”欧阳克道:“这些蛇儿远道而来,饿得急了,不能再依常规行事。”洪七公道:“你们已伤了多少人?”欧阳克道:“我们都在旷野中牧放,也没伤了几人。”洪七公双目盯住了他的脸,哼了一声,说道:“也没伤了几人!你姓欧阳是不是?”欧阳克道:“是啊,原来这位姑娘已对你说了。你老贵姓?”黄蓉抢着道:“这位老前辈的名号也不用对你说,说出来只怕吓坏了你。”欧阳克受了她挺撞,居然并不生气,笑眯眯的对她斜目而睨。洪七公道:“你是
欧阳锋的儿子,是不是?”
欧阳克尚未回答,三个赶蛇的男子齐声怒喝:“老叫化没上没下,胆敢呼叫我们老山主的名号!”洪七公笑道:“别人叫不得,我就偏偏叫得。”那三人张口还待喝骂,洪七公竹杖在地下一点,身子跃起,如大鸟般扑向前去,只听得拍拍拍三声,那三人已每个吃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。洪七公不等身子落地,竹杖又是一点,跃了回来。
黄蓉叫道:“这样好本事,七公你还没教我呢?”只见那三人一齐捧住了下颏,做声不得,原来洪七公在打他们嘴巴之时,顺手用分筋错骨手卸脱了他们下颏关节。欧阳克暗暗心惊,对洪七公道:“前辈识得家叔么?”洪七公道:“啊,你是
欧阳锋的侄儿。我有二十年没见你家的老毒物了,他还没死么?”欧阳克甚是气恼,但刚才见他出手,武功之高,自己万万不敌,他又说识得自己叔父,必是前辈高人,便道:“家叔常说,他朋友们还没死尽死绝,他老人家不敢先行归天呢。”洪七公仰天打个哈哈,说道:“好小子,你倒会绕弯儿骂人。你带了这批宝贝到这里来干甚么?”说着向群蛇一指。欧阳克道:“晚辈向在西域,这次来到中原,旅途寂寞,沿途便招些蛇儿来玩玩。”黄蓉道:“当面撒谎!你有这许多女人陪你,还寂寞甚么?”欧阳克张开折扇,搧了两搧,双眼凝视着她,微笑吟道:“悠悠我心,岂无他人?唯君之故,沉吟至今!”黄蓉向他做个鬼脸,笑道:“我不用你讨好,更加不用你思念。”欧阳克见到她这般可喜模样,更是神魂飘荡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洪七公喝道:“你叔侄在西域横行霸道,无人管你。来到中原也想如此,别做你的清秋大梦。瞧在你叔父面上,今日不来跟你一般见识,快给我走罢。”
欧阳克给他这般疾言厉色的训了一顿,想要回嘴动手,自知不是对手,就此乖乖走开,却是心有不甘,当下说道:“晚辈就此告辞。前辈这几年中要是不生甚么大病,不遇上甚么灾难,请到白驼山舍下来盘桓盘桓如何?”
洪七公笑道:“凭你这小子也配向我叫阵?老叫化从来不跟人订甚么约会。你叔父不怕我,我也不怕你叔父。我们二十年前早就好好较量过,大家是半斤八两,不用再打。”突然脸一沉,喝道:“还不给我走得远远的!”
欧阳克又是一惊:“叔叔的武功我还学不到三成,此人这话看来不假,别当真招恼了他,惹个灰头土脸。”当下不再作声,将三名白衣男子的下颏分别推入了臼,眼睛向黄蓉一瞟,转身退入松林。三名白衣男子怪声呼啸,驱赶青蛇,只是下颏疼痛,口中发出来的啸声不免夹上了些“咿咿啊啊”,模糊不清。群蛇犹似一片细浪,涌入松林中去了,片刻间退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满地亮晶晶的粘液。
黄蓉道:“七公,我从没见过这许多蛇,是他们养的么?”洪七公不即回答,从葫芦里骨嘟骨嘟的喝了几口酒,用衣袖在额头抹了一下汗,呼了口长气,连说:“好险!好险!”郭靖和黄蓉齐问:“怎么?”洪七公道:“这些毒蛇虽然暂时被我阻拦了一下,要是真的攻将过来,这几千几万条毒蛇犹似潮水一般,又哪里阻挡得住?幸好这几个家伙年轻不懂事,不知道老叫化的底细,给我一下子就吓倒了。倘若老毒物亲身来到,你们两个娃娃可就惨了。”黄蓉道:“咱们挡不住,逃啊。”洪七公笑道:“老叫化虽不怕他,可是你们两个娃娃想逃,又怎逃得出老毒物的手掌?”黄蓉道:“那人的叔叔是谁?这样厉害。”洪七公道:“哈,他不厉害?‘东邪、西毒、南帝、北丐、中神通’。你爹爹是东邪、那
欧阳锋便是西毒了。武功天下第一的王真人已经逝世,剩下我们四个大家半斤八两,各有所忌。你爹爹厉害不厉害?我老叫化的本事也不小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