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定帝和段正淳、高升泰等对这变故也均大惑不解,好在段誉已然救出,段氏清名丝毫无损,延庆太子败棋退走,这一役大获全胜,其中猜想不透的种种细节也不用即行查究。段正淳向钟万仇笑道:“钟谷主,令爱既成我儿姬妾,日内便即派人前来迎娶。愚夫妇自当爱护善待,
有若亲女,你尽管放心好了。”
钟万仇正自怒不可遏,听得段正淳如此出言讥刺,刷的一声,拔出腰间佩刀,便往钟灵头上砍落,喝道:“气死我了,我先杀了这贱人再说。”
蓦地里一条长长的人影飘将过来,迅速无比的抱住钟灵,便如一阵风般倏然面是过,已飘在数丈之外。嗒的一声响,钟万仇一刀砍在地下,瞧抱着钟灵那人时,却是‘穷凶极恶’云中鹤,怒喝:“你……你干什么?”
云中鹤笑道:“你这个女儿自己不要了,就算已经砍死了,那就送给我吧。”说着又飘出数丈。他知别说保定帝和黄眉僧的武功远胜于己,便段正淳和高升泰,也均是了不起的人物,是以打定主意抱着钟灵便溜,眼见巴天石并不在场,自己只要施展轻功,这些人中便无一追赶得上。
钟万仇知他轻功了得,只急得双足乱跳,破口大骂。保定帝等日前见过他和巴天石绕圈追逐的身手,这时见他虽然抱着钟灵,仍是一飘一幌的轻如无物,也都奈何他不得。
段誉灵机一动,叫道:“岳老三,你师父有命,快将这个小姑娘夺下来。”南海鳄神一怔,怒道:“妈巴羔子,你说什么?”段誉道:“你拜了我为师,头也磕过了,难道想赖?你说过的话是放屁么?你定是想做乌龟儿子王八蛋了!”南海鳄神横眉怒目的喝道:“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,你是我师父便怎样?
老子恼将起来,连你这师父也一刀杀了。”段誉道:“你认了便好。这个姓钟的小姑娘是我妻子,就是你的师娘,快去给我夺回来。这云中鹤侮辱她,就是辱你师娘,你太也丢脸了,太不是英雄好汉了。”
南海鳄神一怔,心想这话倒也有理,忽然想起木婉清是他妻子,怎么这姓钟的小姑娘也是他的妻子了?问道:“究竟我有几个师娘?”段誉道:“你别多问,总而言之,倘若你夺不回你这个师娘,你就太也丢失脸。这里许多好汉个个亲眼有看见,你连第四恶化人云中鹤也斗不过,那你就降为第五恶人,说不定是第六恶化人了。”要南海鳄神排名在云中鹤之下,那比杀了他的头还要难过,一声狂吼,拔足便向云中鹤赶去,叫道:“快放下我师娘来!”
云中鹤纵身向前飘行,叫道:“岳老三真是大傻瓜,你上了人家大当啦!”南海鳄神最爱自认了不起,云中鹤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他上了人家的当,更令他怒火冲天,大叫:“我后老二怎会上别人的当?”当即提气急追。两人一前一后,片刻间已转过了山坳。
钟万仇狂怒中刀砍女儿,但这时见女儿为恶徒所擒,毕竟父女情深,又想到妻子问起时无法交代,情急之下,也提刀追了下去。
保定帝当下和群豪作别,
一行离了万劫谷,迳回大理城,一齐来到镇南王府。华赫艮、范骅、巴天石三人从府中迎将出来,身旁一个少女衣饰华丽,明媚照人,正是木婉清。
范骅向保定帝禀报华赫艮挖掘地道、将钟灵送入石屋之事,于救出木婉清一节却含糊带过。众人才知钟万仇害人不成,反害自己,原来竟因如此,尽皆大笑。
那‘阴阳和合散’药性虽然猛烈,却非毒药,段誉和木婉清服了些清泻之剂,又饮了几大碗冷水,便即消解。
午间王府设宴。众人在席上兴高采烈的谈起万劫谷之事,都说此役以黄眉僧与华赫艮两人功劳最大,若不是黄眉僧牵制住了
段延庆,则挖掘地道非给他发觉不可。
刀白凤忽道:“华大哥,我还想请你再辛苦一趟。”华赫艮道:“王妃吩咐,自当遵命。”刀白凤道:“请你派人将这条地道去堵死了。”华赫艮一怔,应道:“是。”却不明她的用意。刀白凤向段正淳瞪了一眼,说道:“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,若不堵死,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,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。”众人哈哈大笑。
木婉清隔不多久,便向段誉偷眼瞧去,每当与他目光相接,两人立即转头避开。她自知此生此世与他已休想成为夫妇,想起这几天两人石子屋共处的情景,更是黯然神伤。只听众人谈论钟灵要成为段誉的姬妾,又说她虽给云中鹤擒去,但南海鳄神与钟万仇两人联手,定能将她救回,又听保定帝吩咐褚古傅朱四人,饭后即去打探钟灵的讯息,设法保护,木婉清越听越怒,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金盒,便是当日钟夫人要段誉来求父亲相救钟灵的信物,伸手递到段正淳面前,说道:“甘宝宝给你的!”
段正淳一愕,道:“什么?”木婉清怒道:“是钟灵这小丫头的生辰八字。”持着金盒将段誉一指,又道:“甘宝宝叫他给你。”
段正离接了过来,心中一酸,他早认得这金盒是当年自己与甘宝宝定情之夕给她的,打开盒盖,见盒中一张小小红纸,写着:“已未年十二月初五丑时”九个小字,字迹歪歪斜斜,正是甘宝宝的手笔。
刀白凤冷冷地道:“那好得很啊,人家反女儿的生辰八字也送过来了。”
段正淳翻过红纸,只见背后写着几行极细的小字:“伤心苦候,万念俱灰。然是儿不能无父,十六年前朝思暮盼,只待君来。迫不得已,于乙未年五月归于钟氏。”字休纤细,若非凝目以观,几乎看不出来。段正淳想起对甘宝宝辜负良深,眼眶登时红了,突然间心仿一动,顷刻间便明明了这几行字的含义:“宝宝于乙未年五月嫁给钟万仇,钟灵却是该年十二月初五生的,多半便不是钟万仇的女儿。宝宝苦苦等候我不至,说‘是儿不能无父’,又说‘迫不得已’而嫁,自是因为有了身服,不能未嫁生儿。那么钟灵这孩儿却是我的女儿。正是……正是那时候,十六年前的春天,和她欢好未满一月,便有了钟灵这孩儿……”想明白此节,脱口叫道:“啊哟,不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