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寻欢沉默了很久,长长叹息一声道:你已知道我今天去会的是谁了?
铃铃沉重的点了头,将他的头发理发一束,用那条青布带扎了起来,道: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的,谁也留不住你。
李寻欢柔声道:你长大后就会知道,有些事你非做不可,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李寻欢沉默良久,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,道:我并没有为她留下来──我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事,我──
他霍然长身而起,道:时候不早,我该走了──
这句话未说完,郭嵩阳已走了进来,大声道:我刚回来,你就要走了么?
他手里提着瓶酒,人还未走进屋子,已有一阵酒气扑鼻。
李寻欢道:原来郭兄夜晚竟在与人作长夜之饮,为何也不来通知我一声。
郭嵩阳大笑道:有时两个人对饮才好,多一人就太挤了。
他忽然压低语声,一双手搭着李寻欢肩头,道:小弟心情不好时喜欢做什么事,你总该知道的。
李寻欢笑道:原来──
他两个字刚说出,郭嵩阳的手已闪电般点了他七处穴道。
李寻欢的人已倒了下去。
铃铃大惊失声,赶过去扶住李寻欢,道:你这是干什么?
在这一瞬间,郭嵩阳的酒意已完全清醒,一张脸立刻又变得如岩石般冷酷,沉着脸道:他醒来时你对他说,与上官金虹交手的机会,并不是时常都有的,这机会我绝不能错过!
铃铃道:你──你难道要替他去!
郭嵩阳道:我知道他绝不肯让我陪他去,我也不愿让他陪我去,这也正如喝酒一样,有时要两个人对饮才好,多一人就无趣了。
铃铃目中忽然流下泪来,黯然道:他说的不错,原来你也是个好人。
郭嵩阳道:我无论是死是活,都不愿见到有人为我流泪,看到女人的眼泪我就恶心,你的眼泪还是留给别人吧!
他霍然转过身,连头也不回,大步走了出去。
李寻欢虽然不能动,不能说话,却还是有知觉的,望着郭嵩阳走出门,他目中似已有热泪将夺眶而出。
李寻欢闭起眼睛,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,他忽然发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,有时实在很难了解。
他的确为很多人做过许多事,那些人有的已背弃了他,有的已遗忘了,有的甚至出卖过他。
他并没有为郭嵩阳做过什么,但郭嵩阳却不惜为他去死。
这就是真正的友情。
这种友情既不能收买,也不是可以交换得到的,也许就因为世间还有这种友情存在,所以人类的光辉才能永存。
屋子里骤然暗了起来。
铃铃掩起了门,关好了窗子,静静的坐在李寻欢身旁,温柔的望着他,什么话都不再说。
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
郭嵩阳是不是已开始和上官金虹、荆无命他们作生死之斗?
他的生死也许已只是呼吸间的事,但我却反而安静静的躺在这里,什么也不能为他做。
想到这里,李寻欢的心好似已将裂开。
突然间,楼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
接着,外面传入了敲门声:笃,笃笃!
铃铃骤然紧张了起来。
来的会是什么人?
是不是郭嵩阳已遭了他们的毒手,他们现在又来找李寻欢!
笃,笃笃!
这次敲门的声音更响。
铃铃面上已沁出了冷汗,忽然抱起李寻欢,四下张望着,似乎想找个地方将李寻欢藏起来。
敲门声不停的响了起来,外面的人显然很焦急,若是再不去开门,他们也许就要破门而入。
铃铃咬着嘴唇大声道:来了,急什么?总要等人家穿好衣服才能开门呀!
她一面说话,一面用脚尖挑开了衣柜的门,将李寻欢藏了进去,又抓了些衣服堆在李寻欢身上。
李寻欢虽然从不愿逃避躲藏,怎奈他现在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。
只见铃铃对着衣柜上的铜镜整了整衫,理了理头发,又擦干了额角和鼻子上的冷汗。
她忽然将衣柜的门紧紧关上,格的一声上了锁。
她嘴里自语道:好容易偷空睡个午觉,偏又有人来了,我这人怎地如此命苦。
声音渐远了,李寻欢就听到开门的声音。
门开了,声音却反而突然停顿,铃铃似乎是在吃惊发怔,门外的显然是两个和她从未见过面的人。
来的不是上官金虹与荆无命!
门外的人也没有先开口,过了半晌,才听得铃铃道:两位要找谁呀?莫非是找错地方了么?
门外的人还是没有开口。
只听砰的一声,铃铃似乎被他们推得撞到门上,然后就可以听出有两个人的脚步走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