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恶毒地微笑道:"你难道还猜不透我的用意?"王怜花突然接口道"我却早已猜到了……当快活王发现他的妻子竟是他亲生的女儿时,那只怕比杀他千百刀还要令他痛苦。"他哈哈大笑道:"无论如何,他到底也是个人呀。"白飞飞狞笑道:"还是你了解我……我们身子里流的究竟是同样的血……那正是恶魔的血,那血里是浸过百毒的。"王怜花大笑道:"不错,这毒血本是他遗传下来的,不想现在却毒死了他自己。"熊猫儿瞧着他两人,突然机伶伶打了个寒噤,喃喃道:"这样的兄弟……这样的父子……莫非他们身子里流着的当真是恶魔的血?这样的血可真不能再遗传下去了。"朱七七嘶声道:"你恨的既然只是快活王,为什么又要害我们?为什么……我们究竟又和你有什么仇恨?……"白飞飞道:"我为什么要杀死你们?……这理由不止一个。"朱七七道:"你说!你说呀!"
白飞飞道:"我若不将你们献给快活王,他又怎会如此信任我?如此看重我?……你们正是我进身的工具,这就是我第一个理由。"朱七七惨笑道:"你还有别的理由?"
白飞飞道:"自然还有……我是个不幸的人,我这一生的命运,已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果,我绝不会眼看你们活在世上享受快乐。"她语声说来虽缓慢,但却含蕴着刀一般锐利的怨毒与仇恨!她恨每一个人,甚至连自己都恨。
她仰首狂笑道:"只恨我力量不够……我若有这力量,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人全部都杀死,全都杀得干干净净。"朱七七道:"那么,你自己活着又有何乐趣?"白飞飞道:"我?……你以为我想活着?"
她格格笑道:"告诉你,从我懂事的那天起,我就是为了死而活下去的。生命既是痛苦,我只有时时刻刻去幻想死的快乐。"白飞飞瞧着她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沈浪苦笑道:"难道你心里只有仇恨?"
白飞飞转了身,将杯中的酒全都洒在地上,大笑道:"不错……死亡,仇恨,在我眼中看来,世上只有这样事是可爱的,死亡令我生,仇恨令我活……"她格格地笑着,退出了门,石门砰地关起。
但在这石室中,似乎还弥漫着她疯狂的笑声。
"死亡……仇恨……死亡……仇恨……"
快活王果然在第二日清晨离开了快活林。
这是个浩浩荡荡的行列,无数辆大车,无数匹马。
快活王属下竟有这许多人,这些人在平时竟是看不到的,由此可知快活王属下纪律之严明,实非他人可及。
快活林的主人李登龙夫妇与楚鸣琴始终没有露面,李登龙固然死了,但那廖春娇与楚鸣琴呢?
这种人自然没有人过问。
快活王所在之地,突然少去几个人,甚至几十个人,都是很普通的,何况少的又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人。
浩浩荡荡的行列,向西而行。
沈浪、朱七七、熊猫儿、王怜花四个人挤在一辆车里,车辕上跨着四条大汉,在监视着他们。
其实,根本无需任何监视,他们也是跑不了的,他们身上都已被点了七、八处穴道,根本连动都不能动。
是晴天,道路上扬起了灰尘。
灰尘吹入车窗,吹在沈浪脸上,他的脸看来已无昔日的光采,但他嘴角笑容,却仍然没有改变。
纵然这是一段死亡的旅途,纵然死神已来到他面前,但沈浪还是笑的,笑着面对死亡,总比哭容易得多。
车声辚辚,马声不绝,就这样走了一个上午。
突然一匹胭脂马驰来,白飞飞的脸,出现在车窗外,她面上的笑容,又已变得那么温柔,那么可爱。
她挥了挥手,跨在车窗外的大汉立刻跳了下去。
王怜花道:"你可是为咱们送吃的来了么?"
白飞飞柔声道:"是呀,我怎忍心饿着你们?"她一扬手,抛进了一个包袱。
包袱里有熏鸡、鹿肉、大肠,还有些烧饼。
王怜花等人这两天简直都可说没有吃什么,此刻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,当真是令人垂涎欲滴。
王怜花笑道:"你真是好心,但你若不解开咱们的穴道,咱们怎么吃?"白飞飞嫣然笑道:"我东西已送来,怎么吃可是你们自己的事,你总不能要我喂你们吧,快活王会吃醋的。"她马鞭一扬,竟娇笑着打马而去。
王怜花等人眼睁睁地瞧着这些食物,却吃不到嘴,这种滋味可真比世上任何刑罚都要难受。
熊猫儿更是气得全身都要爆炸了,但他也只有眼睁睁地瞧着,他连手指都不能动,他简直要发疯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只听那清脆的,银铃般的笑声又在窗外响起,白飞飞探进头来,眼波一转,笑道:"哎哟,你们的食量真小,这些东西看来就像动也没有动似的,是嫌它们不好吃么?"自窗子里伸入手,提起那包袱,远远抛了出去。
一路上,沈浪他们就这样受折磨,这样白飞飞似乎只有瞧着别人受苦时,她自己才会开心。
不到两天,他们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,朱七七显然地憔悴了,熊猫儿虽想怒骂,却连说话都已没有力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