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酒更浓!
银刀使者欧阳明双手持杯,恭恭敬敬地在盆中舀了三杯血酒,放置在淮阴三杰面前。
淮阴三杰各自双手接过了血杯,退后三步,面对灵蛇毛臬,并肩跪了下去,肃容道:"我尉迟文、谢东风、彭钧兄弟三人,今后矢誓效忠毛大哥门下,绝不泄露此间机密,若是违背誓言,头颅有如断指!"仰天喝干了杯中血酒!只觉一股腥辣之气,由心胸直冲咽喉!
灵蛇毛桌面容忽变,展颜笑道:"三位请起,自今日起,三位便是我毛某人的生死兄弟,有福同享,有祸同当,倘若我毛某……"话尚未完,突闻一声微弱而沉雄的呼喝,由上面的殿堂,经地下甬道,传了过来,道:"毛大侠侠驾何在?"灵蛇毛臬闻声,脸色突地一变,两道锐利的目光,森冷地一扫夺命使者铁平,银刀使者欧阳明及淮阴三杰等人,沉声道:"尔等来时,可曾泄露行藏?"夺命使者铁平躬身禀道:"弟子等来时,行踪极为隐秘,也未发现有人跟踪,若照来人口气看来,似乎还不曾……"他的话声,突为甬道中来的一阵沉重脚步声打断!
灵蛇毛臬脸色又自一变,微一挥手,立将烛光扇灭,但身子仍端坐椅中,两道冷电般的目光,凝注低垂室门的重帘,暗自蓄势相等……
其余五人,亦自一闪散开,隐伏室隅。
只听那沉重的脚步声,在黑暗静寂的甬道中,缓缓由远而近,响起阵阵回音,激荡在众人耳畔。
毛臬缓缓长身而起,掌上已满蓄真力,只听脚步声在重帘之外面,霍然而顿,随即响起一个劲朗的语声,道:"毛……大……侠……"语声缓慢低沉,字字震人耳鼓。
灵蛇毛臬脚步一滑,悄然掠到重帘边,伸出手掌,轻抵着重帘,口中亦自缓缓问道:"什么人?"他掌力深厚,足可隔帘伤人。
只听重帘外沉声道:"昆仑空幻求见!"
语声更是缓慢低沉,六个字说将出来,竟仿佛来自六个不同的方向,毛臬含蕴的掌力竟不知击向何处。
他微一沉吟,身子霍然退回,反手一晃,烛火立燃,他也已又端坐在椅上,目光微一示意,沉声道:"掀帘,肃空!"夺命使者铁平,银刀使者欧阳明,双双抢步到重帘两边,各自反腕抽出了两柄尖刀!
刀光一闪,刀光挑起了重帘!
帘卷,人现!
烛火中,刀光下,只见一个浓眉大眼,身穿灰布袈裟的高大僧人,手持佛珠,当门而立。
一个短衫青布,足登草鞋,仿佛庄稼农人般的中年汉子,默然立在他身旁,目光炯炯,利如刀剪。
灵毛臬面目森寒,缓缓道:"在下便是毛臬,两位此来何意?"那高大僧人目光一扫交互架在门上的两柄尖刀,缓缓道:"贫僧不远千里而来,这难道便是毛大侠的待客之道?"毛臬冷哼一声,道:"毛臬的待客之道如何,全要看两位来意的善恶。"那高大僧人空幻仰天笑道:"若有恶意,贫僧纵然要来拜访,少不得也要先去仇恕处走一遭的,毛施主,你说是么?"灵蛇毛臬霍然长身而起,沉声道:"你究竟是谁?"空幻僧人道:"出家人早已忘了自身是谁,到此刻贫僧只知一事!"毛臬道:"什么事?"
空幻僧人道:"贫僧今生,与仇独之子势难两立!"毛臬目光一扫,突然大笑道:"请!"
两柄尖刀,唰地落下。
空幻僧人,与那庄稼汉大步而入。
灵蛇毛臬道:"毛臬穷途末路,难觅待客之所,请两位见谅!"他语声微顿,面色突又一沉,缓缓道:"但此间已是毛臬最后的隐身之地,自问江湖中极少人知,两位如何探查到这所在,实令毛臬难解!"空幻大师笑道:"贫僧哪有这样的神通,诺诺……"他伸手一指那庄稼汉,接口笑道:"若非这位梁施主,贫僧再也寻不到此地,若有这位梁施主,江湖中便再无贫僧寻不到之地!"灵蛇毛臬目光一扫那庄稼村汉,扬眉道:"兄台难道便是名闻江湖的梁大侠梁上人么?"那庄稼村汉微微一笑,道:"不敢,在下哪里当得上大侠两字,只不过终日混迹在市井小人群中,消息便灵通一些是了!"灵毛臬大笑道:"在下早已听闻梁大侠交游之广,遍干天下,耳目之多,无所不闻,今日一见,果然是名下无虚,只可恨我那胡四弟未能将梁大侠引来与在下一见,否则今日便可少却了许多误会!"要知灵蛇毛臬早有收拢梁上人之心,且曾令八面玲珑胡之辉前去游说,今日见他来了,自是十分欣喜!
他心念数转,话锋突地一转,沉声道:"毛臬隐遁此问,两位大驾惠降,不知有何赐教?"空幻大师低宣了声佛号,忽然缓缓自怀中取出一只银丝编成的小小芒鞋,送至灵蛇毛臬面前,道:"施主可认得此物的主人是谁么?"灵蛇毛桌茫然注目,摇头道:"毛臬眼拙,生平未见此物。"空幻大师微微一笑,将芒鞋转送至梁上人面前,道:"梁施主"是否早已认得了?"梁上人肃容道:"这便是在下生平最大恩人万妙先生老前辈的信物之一,在下纵然尸骨成灰,也万无不认得之理!"灵蛇毛臬,心头一凛,脱口道:"万妙先生!"空幻大师目光一转,微笑道:"令爱如在此地,她必然也能认出这信物的来历。"毛臬大奇道:"万妙先生游戏风尘,有如天际神龙,一现即隐,二十年来只不过现身数次而已,小女怎会认得?大师只怕错了话声未了,只见祭台后另一道低垂的垂帘,悄然微启,幽灵般飘出一条娇弱的身影,正是毛文琪。她华服已换作了白衣,满头云鬓蓬乱,显得是那么消瘦而憔悴,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,却显得更大了。她大大的眼睛,向空幻大师掌中的银鞋一转,缓缓道:"不错,这信物我认得。"她说话时面上毫无表情,生像是已失去所有的情感。
灵蛇毛臬大奇道:"你怎会认得?"
毛文琪漠然道:"我自然认得,只因这银鞋是我师父的。"淮阴三杰目注着毛文琪,暗惊于她的冷漠与美丽,她嘴里在说什么这三人根本没有听到。
但她的这句话却使得毛臬、梁上人俱都大为惊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