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由自主,又想到了那天晚上。
那天晚上的迷醉和激情,甜蜜和痛苦,都是她终生永远也忘不了的。
可是她却己决心不再提起,她甚至希望萧十一郎能忘记这件事。
这是多么痛苦的抉择!又是多么伟大的牺牲!
风四娘叹了口气,现在她必须要喝点酒,否则就很可能无法支持下去。
刚才斟满的—杯酒,还在她面前。
她拿起酒杯,又放下,放下又举起,她终于将这杯洒喝下去。
这杯酒果然使她振作了些,再喝一杯,也许就能支持到天亮了。
酒壶也就在她面前。
她生拍倒酒的声音,惊醒了萧十一郎,所以她就拿起了酒壶,对着嘴喝。壶中的酒似已不多了。
她不知不觉的,就全部喝了下去,酒的热力,果然使她全身的血液都畅通了些。
她轻轻地,慢慢地,靠到椅背上。
窗外还是一片黑暗,屋子里也是一片黑暗,风吹着窗外的梧桐,轻得就像是情人的呼吸。
萧十一郎的呼吸也很轻,很均匀,仿佛带着种奇妙的节奏。
她凝视着面前这—片无边无际的黑暗,倾听着窗外的风声,和萧十一郎的呼吸。
一种甜蜜面深沉的黑暗,比夜色更浓的黑暗,忽然拥住了她。她忽然睡着了。
黑暗无论多么深沉,光明迟早还是要来的,睡眠无论多么甜蜜,也迟早总有清醒的时候。
风四娘忽然醒来,秋日的艳阳,正照在雪白的窗纸上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慢慢地抬起手,揉了揉眼睛。
她的心突然沉了下去,沉人了脚底,沉入了万丈深渊里。
她的手上已没有人。
枕在她手上沉睡的萧十一郎,已不见了。
“他绝不会就这么样走的。”
风四娘跳起来,想呼喊,想去找,却已发现那讣告般的请帖背面,己多出了几行字,是用筷子蘸着辣椒写出来的宇,很模糊,也很零乱:“我走了。
我一定压麻了你的手,但等你醒来时,手就一定不会再麻的。他们要找的只是我一个人,你不必去,也不能去。
你以后就算不能再见到我,也一定很快就会听到我的消息的。”
模糊的字迹更模糊,因为泪已滴在上面,就像是落花上的一层雨雾。
——我一定压麻了你的手,可是等你醒来时,手就一定不会再麻的。
她懂得他的意思。
——我一定伤了你的心,可是等你清醒时,就一定不会再难受了,因为我根本就不值得你伤心难受。
可是,她真的能忘了他,真的能清醒?
——你就算不再见到我,也一定很快会听到我的消息。
那是什么消息?死?
他既已决心去死,除了他的死讯外,还能听到什么别的消息?
风四娘的心已被撕裂,整个人都已被撕裂。
——他为什么不叫醒我?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,那些足以让他不愿死的秘密?
——在这种生死关头,我为什么要睡着?
风四娘忍不住大叫大喊:“我难道也是个猪?死猪?”
她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酒杯和酒壶,用力摔了出去,摔得粉碎。她希望能将自己也摔成粉碎。
一个人悄悄的伸头进来,吃惊的看着她。
风四娘突然冲过去,一把揪住他衣襟:“你们的
萧庄主呢?”
“走了。”
这个人正是无垢山庄的家丁老黑,一张黑脸已吓得发白。
“什么时候走的?”
“天一亮就走了,外面好像还有辆马车来接他。”
“是辆什么样的马车?”
“我我没有看清楚。”
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,风四娘的巴掌已掴在他脸上:“你为什么不看清楚……为什么不看清楚……”
她掴得很重,老黑却好像完全不觉得疼。
他己完全吓呆了。
幸好风四娘已放开他,冲出去,他脸上立刻露出种恶毒的笑意。
他知道她绝对找不到萧十一郎的。
一辆马车接他走的,接他到一条船上。
这就是风四娘唯一知道的线索。
是辆什么样的马车?
是条什么样的船?
船在哪里?
她完全不知道,她只知道不管怎样.都一定要找到萧十一郎,非找到不可。现在她若能将自己昨天晚上想的那些问题和解答告诉萧十一郎,就一定能激发他生存的勇气和斗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