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这阴谋的主使是不是连城壁,他都是一定会想法子去找出真正的答案来,非找到不可。
他一定要活下去,才能去找。
这也许就是能让他活下去的唯一力量,否则他就非死不可,因为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,他已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。
他若死了,冰冰是不是还能活得下去?沈壁君是不是还能活得下去?
她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得下去?
这答案几乎是绝对否定的。
死!萧十一郎若死了,大家都只有死。
她并不怕死,可是大家假如真的就这么样死了,她死也不甘心。
她并没有把死活放在心上,可是这口气,她却实在忍不下风四娘就是这么样一个女人,为了争一口气,她甚至不惜去死一千一万次。
天色还很早,秋意却已渐深。
满山黄叶被秋风吹得瑟瑟的响,就仿佛有无数人在为她叹息。
她看不见马车的影子,也找不到车辙痕迹。
地上的泥土,干燥而坚实,就算有车痕留下,也早就被风吹走了。
风吹到她身上,她全身都是冷冰冰的,从心底一直冷到脚底。她孤孤单单地面对着这满山秋叶,满林秋风,恨不得能大哭一场。
可是哭又有什么用?就算哭断了肝肠,又有谁来听?
——萧十一郎,你为什么要偷偷地溜走?为什么要坐车走?
他若是骑马行路,她也许能在镇上打听出他的行踪。
因为他一向是个很引人注目的人。
可是坐在马车里,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了,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一辆马车。
何况她连那马车是什么样
子都不知道。
现在她唯一的线索,只有“一条船”,船总是停泊在江岸边的。江岸在东南方。
她咬了咬牙,收拾起满怀哀愁悲伤,打起了精神,直奔东南。这已是她唯一可走的一条路,若是找不到萧十一郎,这条路就是条有去无回的死路。
风动秋林,一片枯叶被风吹了下来,在风中不停地翻滚旋舞。风吹到哪里去,它就得跟着到哪里去,既无法选择方向,也无法停下来。
有些人的生命岂非也一样,也像这片枝叶一样,在受着命运的播弄?
大江东流。
江上有多少船舶,谁知道萧十一郎在哪条船上?就算到了江岸又如何?
风四娘走得很快,只恨不得能飞起来,可是她的一颗心却在往下沉。
太阳己升起,光明而灿烂。
她的脸上也在发着光,可是心里却似已被乌云布满,再灿烂的阳光,也照不到她心里。
她几乎已没有勇气再走下去,因为她已完全没有信心。
路旁有个卖酒的摊子,牛肉、豆干、白酒。
喝杯酒是不是能振作些?
她还没有走过去,已发现摊子旁的七八双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她也一向是个很引入注意的人,若是有人想打听她的行踪,一定很容易打听得到的。
这世上真正能引人注意的人并不太多,却也不止她和萧十—郎两个。
——至少还有两个。
沈壁君和连城壁岂非也一样是这种人,尤其是两个人走在一起——一个美得可以令人心跳的少妇,和个落拓褴褛的醉汉走在一起,无论谁都会忍不住要多看他们两跟的。
连城壁若真的就是“那个人”,今天早上岂非也一定会到那条船上去?
若是能找到他,岂非就也能找到萧十一郎。
风四娘的眼睛亮了,她本来就有双足够动人的眼睛,亮起来的时候,更动人心弦。
大树下有两个佩剑的少年正在看着她.已看得发痴了,连碗里的酒溅出来都不知道。
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,忽然走过去,带着笑招呼:“喂。”
两个年轻人都吃了一惊,又惊又喜,一个人几乎把手里的半碗酒全都泼出来。
另外的—个看来比较沉着,也比较有经验,居然站起来微笑道:“我叫霍英,他叫杜吟,姑娘你贵姓大名。”
有经验的意思,当然就是对女人比较有经验,江湖中的年轻人,本来就有不少已是老江湖。
风四娘也笑了,却没有回答他的话,反问道:“你们是走镖的?”
霍英道;“我是,他不是。”
风四娘道:“你们都已在江湖中走了很久。”
霍英道:“我已走了很久,他没有。”
风四娘道:“你们有没有听见过一个叫风四娘的人。”
霍英道:“我当然听见过,他……”
杜吟忽然抢着道:“我也听见过,听说她是个…是个…”
风四娘道:“是个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