瞎于道:"莫忘记连你这条命也是我的。"
黑衣人又叹道:"我没有忘,我也不会忘。"
瞎子道:"我一手创立了天宗,你……"
黑衣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,道:"你怎么知道我在天宗?"瞎子道:"除了你之外,还有谁知道天宗的秘密?"黑衣人垂下了头,不再说话。
可是他们已经说了很多活,夜深人静,山高凤冷,萧十一郎每句都听得很清楚。
每句话里,显然都隐藏着很多秘密。
极可怕的秘密。
萧十一郎越听越觉得可怕,只觉得心底发冷,一直冷到脚底。
黑衣人忽然又道:"你……你真的一定要我死?"瞎子道:"我已死过一次,这次该轮到你了。"黑衣人黯然道:"我又何尝不是已死过一次,你又何必逼我……"他突然出手,洒出了一片寒光,他的人围着这六角亨的柱子转了两转,竟忽然不见了。
瞎子凌空翻身,躲过了他的暗器,厉声道:"你竟敢暗算我?你……"亭子里已只剩下一个人,他却还在厉声呼喝,破口大骂。
当然没有人回应。
一阵风吹过,瞎子突然闭口,终于发现黑衣人走了。
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黑暗中,显得又可怜,又可怕,忽又仰首狂笑,道:"莫忘记天宗三十六处分堂都是我一手创立的,你还能逃到哪里去?"笑声凄厉,他的人也围着柱子转了两转,也忽然不见了。
风更冷,星更稀。
轿夫和童子还是木头人般站在月光下,三个人的脸都已扭曲变形,眼珠凸出,张大了嘴,仿佛在呼喊却又听不见声音。
萧十一郎伸手拍了拍童子的肩,童子倒在一个轿夫身上,这轿夫又倒在另一个轿夫身上,三个人全部直挺挺地倒下去,全身早已冰冷僵硬,竟似先被人以毒针隔空点住穴道,就立刻毒发而死。
这种暗器手法的可怕,实在已令人不可思议。
那瞎
子和黑衣人居然会平空不见,更令人不可思议。
萧十一郎走上来凤亭,站在黑衣人刚才站着的地方,忽然不喝一声,反手拨刀。
刀光厉电般飞出,刀凤呼啸飞过,"喀嚓"一声响,六角亭里的六根柱子,竟已砍断了三根。
亭子哗啦啦倒塌了半截,三根柱子中,果然有一根是空的,下面就是地道。
这机关地道建造得非常巧妙,若是不懂得其中巧妙,就算找三天三夜,也未必能找得出。
萧十一郎根本没有找,他用了种最简单、最直接的法子。
他用了他的刀。
天上地下,还有什么别的力量,能比得L萧十一郎的出手一刀?
地道里潮湿阴暗,阳光永远照不到这里,风也永远吹不到这里。
从月光如水的山巅突然走下来,就像是一步走入了坟墓,又像是一跤跌入了地狱。
萧十一郎走了下去。
只要能找出这秘密的答案,他宁愿下地狱。
沿着曲折的地道走进去,前面更黑暗,看不见一点光亮,也看下见一个人影,尽头处石壁峰岭,用手抚摸一遍,仿沸可以分辨出是尊巨大的石佛。
人呢?
那黑衣人和瞎子难道已被躲在黑暗中的鬼魂妖魔吞噬?
萧十一郎闭起眼睛,深深呼吸,再张开来,已可隐约辨出石佛的面目。
他本就有的发亮的眼睛,也可以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。
巨大的石佛好像也在头上面看着他,低首垂眉,神情肃然,也不知是在为他的冒渎而嗔怒,还是在为他的遭遇而悲——你若当真有灵为什么不指点他一条明路?却只有呆子般坐在这里,任凭世人在你眼下为非作恶?
——世上岂非正有很多人都像这尊石佛一样,总是在袖手旁观,装聋作哑。
萧十一郎看着他,冷笑道:"看来你也只不过是块顽石而已,凭什么要我尊敬你。"石佛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。
她已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,从来也没有任何人,任何事能破坏了她的安宁。
萧十一郎又握紧了刀,"这世上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充满了灾祸和不幸,每个人都难免受苦受难,你为什么要例外?"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种不可遏制的悲愤,忍不住又拔出了他的刀。
他要用他的刀来砍尽大下的不幸。
刀光一闪,火星四溅,这一刀正砍在石佛宽大的胸膛上。
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呻吟。
地道里没有别的人,呻吟声难道是这石佛发出来的?
难道这块装聋作哑的顽石,终千也同样能感觉别人的痛苦?
萧十一郎拔起了他的刀,掌心已有了冷汗。
刀锋入石,拔出来就有了条裂痕。
萧十一郎一刀出手,无论砍在什么地方,都同样会留下致命的伤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