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一惊,心道:“怎么我们没下山,反倒有人上来了?”纷纷奔到崖边,向下张望,只见长索上有一团白影迅速异常的攀援上来,凝神一看,却是一个白衣男子。
田青文道:“苗姐姐,这位是令尊么?”苗若兰摇头道:“不是,我爹爹从来不穿白衣的”。
说话之间,那男子爬得更加近了。
于管家叫道:“喂,尊驾是那一位?”忽听得半山腰里传上来一声长笑,声音洪亮,只震得山谷鸣响,突然之间,似乎满山都是大笑之声。
阮士中健宝树手捧铁盒,站在崖边,轻轻一拉曹云奇的手,指指宝树背心,用右肩作了个相撞的姿态。
曹云奇会意,知道师叔命自己将他撞下山峰,心想这贼秃本领再强,从这万丈高峰上掉落下去,那里保得住性命?铁盒宝刀是跌不坏的,待会下去寻找便是。
阮曹二人一点头,同时发足,猛然冲向宝树后心。
此时宝树离崖边不过尺许,全神注视山下,丝毫不知有人在背后突施暗算。
待得听到脚步声响,阮曹二人已冲到身后,宝树见到那白衣男子上来时的身法神态,正自惊疑不定,突觉背心有人来袭,更是大吃一惊,危急中倏施“铁板桥”功夫,身子向左斜出。
这“铁板桥”功夫,原是闪避敌人暗器的救命绝招,通常是暗器来得太快,不及跃起或向旁避让,只得身子僵直,突然向后仰天斜倚,让那暗器掠面而过,双脚却仍是牢牢钉住地下。
功夫越高,背心越能贴近地面,讲究的是起落快,身形直,所谓“足如铸铁,身挺似板,斜起若桥”。
宝树这一招“铁板桥”,又与通常所使的不同,并非向后仰倚,却是向左倾斜,双足钉在崖边,身子凌空,已有一小半凭虚倾在雪峰之外。
阮士中与曹云奇撞到宝树背后,只道袭击得逞,只自大喜,突觉肩头撞出,前面竟然没了受力之处。
阮士中武功精湛,急忙一个斤斗,滚在一旁。
曹云奇却收脚不住,疾冲而出,直往雪峰下掉落。
众人齐声惊呼。
宝树挺腰站直,说道:“阿弥陀佛,罪过!罪过!”背上却也已出了一阵冷汗。
田青文一吓,已晕倒在地。
陶子安站在她身旁,忙伸手扶住。
馀人望著曹云奇魁梧的身躯向下直落,无不失声惊呼。
眼见他势必摔得粉身碎骨,忽见那白衣男子双足勾住绳索,左手在峰壁上一推,长索带著他的身子,如汤秋千般向曹云奇急飞过去。
这一下时机用力都是恰到好处,那白衣人右手探出,已抓住曹云奇的后心。
不料曹云奇身躯甚重,这一堕之势更是猛烈异常,但听得喀喇一响,衣衫破裂,竟又掉了下去,那白衣人长身伸手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又抓住了曹云奇右足足踝。
可是两人仍是向下急落,但见两人身形愈来愈小,一堕数十丈。
下堕之势奇急,白衣人武功再高,双足的力道却也钩不住绳索,看来只有松手放脱曹云奇,才保得了自己性命。
众人目眩神驰之际,忽见他右手一甩,将曹云奇的身子向绳索甩将过去。
曹云奇早已神智迷糊,双手碰到绳索,立即牢牢抓住。
凡是溺水之人,即令在水中碰到一根水草,也必全力抓住,至死不放,原是求生*拘裕馐辈茉破嬉彩侨绱恕*
按他武功,本不足以抓住绳索以抗两人急坠之势,但危难之际,不知怎的力气登时大了数倍。
那绳索直幌出去,带著二人向左飞汤。
那白衣人腰间使劲,身子倒翻,左手也已抓住绳索。
他在曹云奇耳边说了两句话,拍拍他的背心。
曹云奇惊魂未定,但听了他的话,有如接到纶音圣旨一般,忙双手交互拉绳,攀援而上。
众人在崖边见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奇险,尽皆挢舌难下。
曹云奇攀到峰边,殷吉与周云阳抢过去拉住他双手,提了上来,齐问:“这白衣人是谁?”曹云奇喘了几口气,说道:“那位英雄命我上来禀报,说道是……是
雪山飞狐胡斐到了”。
众人为那白衣人的气势所慑,一时都怔住了,也不知是谁首先叫了声:“啊哟!”往庄内便奔。
众人不及细想,一窝蜂的往大门抢去。
陶百岁、
刘元鹤、阮士中三人一齐挤在门口,你推我拥,争先而入。
曹云奇抢著去扶田青文,与陶子安百忙中又互挥数拳。
只一阵乱,门外众人走得乾乾净净。
于管家与琴儿扶著苗若兰走在最后,险些儿给关在门外。
殷吉见熊元献闭上大门,立即取过门闩,横著闩上。
陶百岁只怕不固,又取过撑柱,牢牢撑住。
此时田青文已醒了过来,道:“那
雪山飞狐跟咱们素不相识,怕他怎的?”阮士中横了她一眼,说道:“素不相识?哼,你爹爹是他
老子的大仇人,他肯放过你么?”
刘元鹤也道:“咱们伤了平阿四,那
雪山飞狐岂肯干休?”陶子安忽向墙头一指,道:“咱们撑住大门,他从上面不能进来么?”阮士中道:“不错,陶世兄快上高守著”。
陶子安冷笑道:“阮师叔武功高,还是你老人家上去”。
一言辅毕,猛听喀喇喇几声巨响,那撑柱与门闩突然迸断,砰澎一响,两扇大门已被人推开。
众人齐声惊呼,直往内院奔去,霎时之间,大厅上又是杳无一人。
群豪初听平阿四说那胡一刀的往事,颇听见见他遗下的孤儿,可是待得雪山飞狐当真上山,眼见他身手竟如此了得,不禁心寒胆怯,又见旁人逃避,相互惊吓,你怕我更怕,平素的豪气雄风,尽数丢到九霄云外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