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小凤轻轻咳嗽,道:“也许我们根本不该答应留下来吃晚饭的。”
丹凤公主忽又嫣然一笑,道:“莫忘记我们还有你为我们留下来的四锭金子。”
陆小凤目光闪动着,道:“那时你们已知道霍老头就是你们要找的人?”
丹凤公主道:“直到你说出来,我们才知道。”
陆小凤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,道:“但你们又怎会知道独孤一鹤就是青衣楼的主人?这本是江湖中最大的秘密!”
丹凤公主迟疑着,终于回答:“因为柳余恨本是他左右最得力的亲信之一,昔年风采翩翩的‘玉面郎君’变成今天这样子,也是为了他。”
陆小凤的眼睛亮了,似乎忽然想通了很多事。
丹凤公主轻轻叹息,又道:“多情自古空余恨,他本是个伤心人,已伤透了心。”
客房很大,但除了一床一几,几张陈旧的椅子外,几乎已完全没有别的陈设。
花满楼坐了下来,他虽然看不见,却仿佛总能感觉到椅子在哪里。
陆小凤看着他,忽然问道:“你从来没有坐空过?”
花满楼微笑道:“你希望我坐空?”
陆小凤也笑了,道:“我只希望你坐下去的时候,忽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女人身上。”
花满楼道:“这种经验你比我丰富。”
陆小凤淡淡道:“这种经验你若也跟我一样多,也许就不会上当了!”
花满楼道:“上谁的当?”
陆小凤道:“你已忘了上官飞燕?”
花满楼笑了笑,道:“我没有上当,我自己愿意来的。”
陆小凤很惊讶,道:“你自己愿意来的?为什么?”
花满楼道:“也许因为我最近过的日子太平凡,也很想找一两件危险而有趣的事来做做!”
陆小凤冷冷道:“也许你只不过是被一个很会说谎的漂亮女人骗了!”
花满楼笑道:“她的确是个很会说谎的女孩子,但却对我说了实话。”
陆小凤道:“她早已将这件事告诉了你?”
花满楼点点头。
陆小凤道:“也许她已发现对付你这种人最好的法子,就是说实话。”
花满楼道:“也许。”
陆小凤道:“她的目的就是要你来,你既然来了,她就已达到目的。”
花满楼微笑道:“你好像存心要让我生气?”
陆小凤道:“你不生气?”
花满楼笑道:“我为什么要生气?他们用马车接我来,用贵宾之礼接待我,这里风和日丽,院子里鲜花开得很旺盛,何况,现在你也来了,我就算真的是上了她的当,也已没什么好抱怨的。”
陆小凤忍不住笑道:“看来要你生气,的确很不容易。”
花满楼忽然问道:“你真的想去找西门吹雪?”
陆小凤道:“嗯!”
花满楼道:“你能说动他出手替别人做事?”
陆小凤苦笑道:“我也知道天下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得动他的事,但我总得去试试。”
花满楼道:“然后呢?”
陆小凤道:“现在我还没有想到别的,只想到外面到处去走走,到处去看看。”
花满楼道:“你是想看什么?”
陆小凤道:“也许我最想看的就是上官飞燕。”
花满楼还在微笑着,但笑容中似乎已有了些忧虑之意,淡淡道:“你看不到她的!”
陆小凤道:“为什么?”
花满楼道:“自从我来了之后,就再也没有听过她的声音,她好像已离开了这里。”
陆小凤看着他,眼睛里仿佛也有了些忧虑之色。
花满楼却又笑了笑,道:“她好像是个很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女人。”
陆小凤忽然也笑了,道:“其实女人又有哪个不是这样子的?”
屋子里已刚刚黯了下来,花满楼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,看来还是那么愉快,那么平静。
他永远是愉快而满足的,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,他都能领略到一些别人领略不到的乐趣。
现在他正在享受着这暮春三月里的黄昏。
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。
敲门声刚响起,人已推开门走了进来,是两个人,独孤方和萧秋雨。
但脚步声却只有一个人的,独孤方的脚步简直比春风还轻。
花满楼微笑道:“两位请坐,我知道这里还有几张椅子!”
他既没有问他们的来意,也没有问他们是谁,无论谁走进他的屋子,他都一样欢迎,都一样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和这个人分享。
独孤方却沉下了脸,冷冷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两个人?你究竟是不是个真的瞎子?”
他本来认为绝不会有人听到他脚步声的,他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自负!所以他现在很不高兴。
花满楼却是同样愉快,微笑着道:“有时连我自己也不信我是个真的瞎子,因为我总认为只有那种虽然有眼睛,却不肯去看的人,才是真的瞎子。”
萧秋雨也在微笑,道:“你忘了还有一种人也是真的瞎子。”
花满楼道:“哪种人?”
萧秋雨道:“死人。”
花满楼笑道:“你怎么知道死人是真的瞎子?也许死人也同样能看见很多事,我们都还没有死,又怎么会知道死人的感觉?”
独孤方冷冷道:“也许你很快就会知道了!”
萧秋雨悠然道:“我们并不认得你,跟你也没有仇恨,但现在却是来杀你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