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满楼非但没有吃惊,甚至连一点不愉快的表情都没有,他还是在微笑着,淡淡的笑道:“其实我也早就在等着两位了!”
独孤方道:“你知道我们要来杀你?”
花满楼道:“陆小凤并不笨,可是他得罪的人却远比他自己想像中多得多,因为他有时说话简直就像是个大傻瓜。”
独孤方冷笑。
花满楼道:“谁也不愿意别人认为他还不如个瞎子,何况是两位这么样的高手,这当然是件不能忍受的事,两位当然会找我这个瞎子比一比高下!”
他神情还是同样平静,慢慢的接着道:“江湖好汉最忍不得的,本就是这口气!”
独孤方道:“你呢?”
花满楼道:“我不是好汉,我只不过是个瞎子。”
独孤方虽然还在冷笑,但脸上却已忍不住露出很惊异的表情。
这瞎子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。
萧秋雨道:“你知道我们要来,还在这里等着?”
花满楼道:“一个瞎子又能跑到哪里去?”
独孤方突然厉喝道:“去死罢!”
喝声中他已出手,一根闪亮亮的练子枪已毒蛇般刺向花满楼咽喉。
断肠剑也已出手!
他出手很慢,慢就没有风声,瞎子是看不到剑的,只能听到一剑刺来时所带起的风声。
这一剑却是根本没有风声,这一剑才是真正能令瞎子断肠的剑。
何况还有毒蛇般的练子枪,在前面抢攻。练子枪纵然不能一击而中,这一剑却是绝不会失手的。
可是萧秋雨想错了。
这瞎子除了能用耳朵听之外,竟似还有种奇妙而神秘的感觉。
他仿佛已感觉到真正致命的并不是枪,而是剑──他既看不到、也听不到的这一剑!
剑没有刺过来,他已突然翻身,练子枪从他肩上扫过去的时候,他的双手已“啪”的一声,夹住了剑锋。
“格格”两响,一柄百炼精钢长剑,已突然断成了三截──别人的肠未断,他的剑却已断了。
最长的一截还夹在花满楼手里,他反手,练子枪就已缠住了剑锋。
花满楼的人却已滑出三丈,滑到窗口,恰巧坐在窗下的一张椅子上。
独孤方怔住,萧秋雨的脸在暮色中看来,已惊得像是张白纸。
花满楼微笑着,道:“我本不想得罪萧先生的,但萧先生的这一剑,对一个瞎子说来,未免太残忍了些,我只希望萧先生换过一柄剑后,出手时能给别人留下两三分退路。”
花园里的花木本来确实很多,但现在却已有很多花枝被折断。
陆小凤现在才知道丹凤公主带去的那些鲜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。
就在这时候,他又看见了那个小女孩。
上官雪儿就站在花丛里,站在斜阳下。淡淡的斜阳,照着她丝绸般柔软光滑的头发。
她看起来还是很乖很乖的样子,就像是从来也没有说过半句谎话。
陆小凤笑了,忍不住过去招呼,道:“喂,小表姐。”
上官雪儿回头看了他一眼,也笑了笑,道:“喂,小表弟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好!”
上官雪儿道:“我不好!”
陆小凤道:“为什么不好?”
上官雪儿道:“我有心事,很多心事。”
陆小凤忽然发觉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,好像真的带着种说不出的忧郁,甚至连她那甜甜的笑容,都似已变得有点勉强。
他忍不住问道:“你有什么心事?”
上官雪儿道:“我在担心我姐姐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姐姐?上官飞燕?”
上官雪儿点点头。
陆小凤道:“你担心她什么?”
上官雪儿道:“她忽然失踪了。”
陆小凤道:“什么时候失踪的?”
上官雪儿道:“就是花满楼到这里来的那一天,也就是我们出去找你的那一天。”
陆小凤瞪着眼,道:“你既然担心,为什么不出去找她?”
上官雪儿道:“因为她说过她要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的。”
陆小凤道:“她说的话你全都相信?”
上官雪儿道:“当然相信。”
陆小凤忍不住笑道:“她既然没有出去,又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?”
上官雪儿道:“我也想不通,所以我正在找她。”
陆小凤道:“在这花园里找?”
上官雪儿道:“嗯!”
陆小凤道:“她难道会在这花园里躲起来,而且已躲了好几天?”
上官雪儿道:“我不是在找她的人,我是在找她的尸首。”
陆小凤皱眉道:“她的尸首?”
上官雪儿道:“我想她一定已经被人杀了,再把她的尸首埋在这花园里!”
陆小凤道:“这是你们自己的家,难道也会有人杀她?”
上官雪儿道:“这里虽然是我们自己的家,但家里却有别人。”
陆小凤道:“别的什么人?”
上官雪儿道:“譬如说你的朋友花满楼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认为花满楼也会杀人?”
上官雪儿道:“为什么不会?每个人都可能杀人的,甚至连老王爷都有可能!”
陆小凤道:“老王爷也可能杀她?为什么?”
上官雪儿道:“就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,所以我才要找!”
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你想得太多了,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,本不该想得这么多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