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小凤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看来像我这样的人,世上倒真还不太多的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只不过要让你甘心情愿的出手,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”
陆小凤道:“幸好我不但喜欢多管闲事,而且还有点拉着不走,赶着倒退的骡子脾气。”
上官飞燕终于笑了笑,道:“想不到你倒还很了解你自己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们故意要勾魂手他们来拦阻我,因为你们知道,越是有人不准我去做一件事,我越是偏偏要去做的。”
上官飞燕笑道:“山西人的骡子也是这样子的。”
陆小凤道:“后来你们故意杀了萧秋雨和独孤方来警告我,也正是这意思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那也因为他们已知道太多了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在那破庙中故意以歌声诱我们去,故意在水盆里留下几根头发,为的只不过是要花满楼相信你还是活着吧?”
上官飞燕道:“那也为了使你们以后不再相信那小鬼说的话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知道雪儿在窗外偷看的时候,就故意在她眼前‘杀’了柳余恨。”
上官飞燕冷冷道:“那小鬼当然不会知道,这只不过是我跟柳余恨故意演给她看的一出戏。”
陆小凤道:“当我们看见柳余恨还活着的时候,当然就更认为她是个说谎精。”他又叹了口气,苦笑道:“只可怜她看见柳余恨又活着出现的时候,那表情真像是忽然见到了个活鬼一样,连话都不敢说,就跟他乖乖的走了!”
上官飞燕道:“我本该早就把那小鬼关起来的,只可惜”
陆小凤道:“只可惜那几天你要做的事太多,而且你也怕我们回来后看不见她,会更起疑心。”
上官飞燕冷笑道:“有时我简直认为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,我的心事你好像全知道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故意又在花满楼面前出现了一次,为的当然是想将罪名推到霍休身上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不错。”
陆小凤叹道:“我只奇怪你怎么能骗过他的,他不但耳朵特灵,鼻子也特别灵,就算听不出你的声音,也该嗅得出你的气味来。”
每个人身上,本来都有种和别人不同的气息,甚至比说话的声音还容易分辨。
上官飞燕道:“那只因为我每次见他时,身上都故意洒了种极香极浓的花粉,等我再以上官丹凤的身份出现时,就已将这种香气洗干净了!”
陆小凤叹道:“看来你考虑得很周到。”
上官飞燕嫣然道:“我是个女人,女人本就是不愿冒险的。”
陆小凤道:“那么你为什么要柳余恨来杀我?”
上官飞燕悠然道:“这原因你应该知道的。”
陆小凤道:“是不是因为他对你已没有用了,所以你又想借我的手杀他?”
上官飞燕叹了口气,道:“其实我早该看出你不喜欢杀人,否则阎铁珊也用不着我去动手了。”
自从她一出现,柳余恨就像是变了个人,变得非常安静。
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,那只独眼中就会露出种非常温柔的表情。
上官飞燕说的这句话像是一柄尖刀,忽然刺入他的心里,他颤声道:“你你真的想我死?”
上官飞燕连看都不看他一眼,冷冷道:“其实你早该死了,像你这种人,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”
柳余恨道:“可是你你以前”
上官飞燕道:“我以前说的那些话,当然全都是骗你的,你难道还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你?”
柳余恨全身都似已冰冷僵硬,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,痴痴的看着她,独眼中充满了怨毒,却又充满了爱意,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不错,你当然不会真的喜欢我,我自己也明白,我只不过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你至少还不太笨。”
柳余恨慢慢的点点头,忽然反手一剑,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里。
剑锋竟穿透了他的心,鲜血箭一般从他背后标出来,一点点溅在墙上。
可是他脸部又变得完全没有表情,对他说来,死,竟仿佛已不是件痛苦的事,而是种享受。
他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,忽然笑了笑,喃喃说道:“死原来并不是件困难的事,能死在你的面前,我总算还”他没有说完这句话,他已倒了下去。
陆小凤没有阻拦他,也来不及阻拦。一个人能平平静静的死,有时的确比活着好。
“多情自古空余恨,他实在是个多情的人,只可惜用错了情而已。”陆小凤凝视着上官飞燕,忽然对这个无情的女人生出种说不出的厌恶。
不是痛恨,而是厌恶,就像是人们对毒蛇的那种感觉一样。
他冷冷道:“你也做了件愚蠢的事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哦?”
陆小凤道:“你不该逼他死的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为什么?”
陆小凤道:“他若活着,至少总不会眼看着我杀你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你要杀我?你忍心杀我?”
陆小凤道:“我的确不愿杀人,更没有杀过女人,但你却是例外。”
上官飞燕笑了笑,道:“既然如此,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?”
陆小凤道:“我不着急。”
上官飞燕嫣然道:“你当然不着急,我反正已跑不了的,何况,你一定还有话要问我。”
陆小凤道:“你也不笨。”
上官飞燕道:“你是不是想问我,我怎么会在你赶来之前,先要柳余恨割断那老头子一双脚的?我怎么会忽然知道他应该有六根足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