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更不懂了,独孤伤为何要救沈浪?
难道这独孤伤也是别人伪装的?
但那绝不可能,那绝对不像~独孤伤那奇特的模样,那冷冰冰的目光,世上又有谁能伪装?
沈浪心里显然也在这样想。
他凝注着独孤伤,道:"足下出手相救,却是为了什么?"独孤伤冷冷道:"出手救人,难道定要有所目的?"沈浪笑道:"足下恕罪,在下方才之言,确是颇有语病,在下只是心中有些不解,足下为什么出手相救沈浪?"独孤伤道:"某家难道救不得你?"
沈浪叹了口气,道:"在下自也知道足下对快活王有些不满,但那也只是为了在下而起,在下若是死了,快活王对足下岂非还和昔日一样。"独孤伤目光闪动,在这一瞬间,他冷漠的目光,竟有了许多复杂的变化,但他却以仰天长笑而掩饰了。
他仰天笑道:"某家救了你,竟生像是救错了似的,还得受你百般盘问,这岂非是从来未见的荒唐之事。"沈浪笑道:"在下若是对足下之用心怀疑不解,岂能与足下相交为友?"独孤伤笑声突顿,眼睛瞪着沈浪,一字字道:"你真的有心与我相交为友?"沈浪道:"若无此意,也就不必问了。"
独孤伤默然半晌,缓缓道:"快活王重武轻人,已令我失望已极,我纵然对他忠心不二,但他日他若又见着武功强胜于我之人,岂非又要将我视为废物,昨夜我险些为他而死,又
何曾换得他一声叹息呢。"沈浪目光闪动,道:"如此说来,足下莫非想取而代之。"独孤伤仰面承受着雨水,喃喃道:"取而代之……取而代之…"突然大喝道:"某家并无此心,我只不过想叫快活王知道,他若弃人,人必弃他,他若无我独孤伤相助,必致一败涂地。"沈浪默然半晌,叹道:"成事之难,最难便在用人,快活王虽有用人之气概,却无择人之眼,容人之量,他今日弃你,实为致命之伤。"独孤伤叱道:"听你说来,莫非竟有些为他惋惜不成。"沈浪长叹道:"眼见一代枭雄之霸业将倾,我委实不能不有所感慨,只是兄台大可放心,快活王与我实势难两立。"独孤伤应声道:"我正因知道你与他势难两立,所以才出手救你,世上若有人能取快活王而代之,那人便是你。"他一把抓住沈浪的手,一字字缓缓道:"只要你有心如此,独孤伤必定全力相助,不遗余力。"沈浪肃然道:"有兄台相助,实乃沈某之幸,只是……"独孤伤道:"只是什么?"
沈浪垂目望向龙四海的尸身,缓缓道:"此人一死,快活王岂无怀疑,怎会放得过我……"独孤伤瞧了地上的尸身一眼,道:"他真的死了么?"沈浪颔首道:"死了"他并未去瞧那尸身,只因他确知自己之掌力。他只是叹息接道:"因为事到如今,我已万万不留下他的活口。"独孤伤嘴角突然泛起一丝难见的笑容,缓缓道:"他可算是死了,也可算是活着。"沈浪怔了怔,苦笑道:"这句话我也听不懂了。"独孤伤道:"他扮熊猫儿而死,死的便是独孤伤,而非龙四海。"沈浪还是不懂,只是静静地瞧着他,不说话。
独孤伤终于接着道:"龙四海能改扮熊猫儿而死,熊猫儿难道不能改扮成龙四海而活着……"他说话的确有一种独特的作风,明明很简单的明白的一句话,从他口中说出来,就变得复杂难解。
但沈浪终于还是懂了,抚掌道:"妙极!"
独孤伤道:"龙四海改扮成熊猫儿既能瞒得过你,熊猫儿改扮成的龙四海难道就不能瞒过那快活王么?"沈浪笑道:"不错,熊猫儿与龙四海无论体型上,或是神态上的确都有许多极为相似之处,只是……唉,这两人之品格却大是不同。"独孤伤目光闪动,瞧了沈浪半晌,缓缓道:"但你为何不问我是否已杀了熊猫儿?"沈浪微微一笑,道:"你既然救了我,又怎会对熊猫儿下毒手,这句话自然是连问都不需问的,问题只是熊猫儿此刻在何处?"独孤伤道:"这句话也是不该问的。"
沈浪道:"不错,你既放心来此,熊猫儿自然在极为隐秘之处。"独孤伤道:"但如此之外,却有个很大的问题。"沈浪沉吟道:"那是什……"
"么"字还未说出,面色已改变,失声道:"那问题的确颇为严重。"独孤伤方才说起这"很大的问题",神情还十分平静,听了沈浪这话,却不禁为之动容,道:"你可知我说的问题是什么?"沈浪道:"易容。"
独孤伤急急追问道:"你难道丝毫不通易容之术?"沈浪苦笑道:"在下并不如别人想像中那般事事通晓。"独孤跌足道:"这计谋本是天衣无缝,但若无精通易容之人,所有的计划,俱将成空。"他语声微顿,突又瞪起眼睛,大声道:"但你若不通晓易容,又怎会破了江左司徒的易容术。"沈浪道:"那……那另有其人。"
独孤伤道:"此人现在何处?"
沈浪道:"不远。"
独孤伤道:"既然不远,你为何不……"
沈浪叹息截口道:"此人虽在附近,怎奈他不肯出手。"独孤伤怒道:"你还未问他,怎知他不肯出手。"沈浪目光闪动,微微知道:"他若肯出手,此刻早已该走出来了。"王怜花自觉藏得十分隐秘,正在树后听得十分得意,听见了这句话,才吃了一惊,沈浪,果然是个厉害角色。
只见独孤伤目中已暴射出寒光,刀一般的目光,似已穿透重重雨帘,正在向四方搜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