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怜花暗中叹息一声,面上却堆满了笑,大步走了过去。
独孤伤目光如刀,逼视着他,厉声道:"就是此人么?"沈浪拊掌道:"不错,他终于出来了。"
独孤伤道:"看此人行径,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千面公子王怜花?"王怜花抱拳笑道:"不敢,正是区区在下,却不知独孤先生又怎会认得在下?亦不知这千面公子四字是谁人所赐?"独孤伤冷冷道:"除了王怜花外,又有谁在偷听别人谈话外,神色还能如此从容?除了王怜花外还能谁当得起千面公子四字?"王怜花一笑而揖,道:"多谢夸奖。"
他故意听不懂独孤伤话中的讥刺,他轻轻一句话便将别人的讥刺变成为夸奖,他从来不会使自己受窘。
他的确有这种本事。
沈浪笑道:"王公子既然现身,想必已答应为熊猫儿改扮了。"王怜花笑道:"易容又有何难,只是……"
他目光扫向独孤伤,缓缓接道:"却不知独孤伤先生可信得过我?"独孤伤冷冷道:"我信不信得过你全都一样,此事只有你做,你也非做不可。"王怜花笑道:"如此说来,在下已别无选择。"独孤伤道:"正是如此。"
王怜花大笑道:"好,能将熊猫儿的头颅随意搬弄,本是件有趣之极的事,在下本也不会让这良机错过。"独孤伤道:"易容之物,你全都带在身边了么?"王怜花道:"熊猫儿的头颅可曾准备好了么?"独孤伤道:"好,既是如此,走。"
王怜花道:"但在下还需借用一物。"
独孤伤道:"什么?"
上怜花微微笑道:"头颅……除了熊猫儿外,还得要另一个人的头颅。"独孤伤目光闪动,应声道:"谁的头颅?"
王怜花目光垂落,瞧着地上龙四海的尸身,悠悠道:"在下要借的头颅,它的主人已经不能反对了。"要割下一个人的头颅,并非是件易事,那头颅的主人纵已不能反抗,也得要一柄锋利的刀,也得要一双熟练的手。
王怜花的一双手的确熟练得有如屠夫。
于是,龙四海的头被切下,包起,再加上一点粉红色的粉未,那无头的尸身便化成一滩微微渗着血丝的黄水。
大雨,仍落个不住。
大雨正如浓雾,为人们掩饰了许多秘密。
沈浪,王怜花,独孤伤全身虽已湿透,但对这大雨却并无丝毫埋怨之意,反而十分感激。
他们鱼贯走在雨中,自然是独孤伤当先带路。
沈浪终于忍不住问道:"你确信熊猫儿的藏身之处不会被人发现么?"独孤伤冷冷道:"纵是弹丸之地,也有许多别人难以寻觅的隐密之处,何况这偌大的园林。"沈浪展颜笑道:"不错,我在此园中已住了许久,也曾逛过几次,但你此刻带我走的这条路,我却从未到过。"独孤伤道:"你再住十年,也未必能寻得到此处。"王怜花突然道:"真的么?"
独孤伤道:"哼!"
王怜花目光闪动,缓缓道:"但愿你说的地方不是那花神祠的岩洞。"独孤伤霍然回身,一把抓住了他,厉声道:"你知道那地方?"王怜花叹了一口气,道:"在下不幸凑巧知道。"沈浪面色也已微微变了,道:"你去过?"
王怜花苦笑道:"那里不幸凑巧也正是朱七七的藏身之处,朱七七此刻只怕已在那里,所幸那岩洞颇为曲折,他两人未必相遇。"独孤伤猝然松手,倒退两步。
沈浪却松了口气,笑道:"熊猫儿纵被朱七七遇着,也没什么。"独孤伤已转身狂奔而去。
沈浪相随在后,叹息道:"无论要隐藏什么,最好都莫要藏在最秘密之处。"王怜花道:"为什么?"
沈浪道:"最秘密的地方,往往会变得最不秘密。王怜花想了想,颔首叹道:"不错,每个人都想找个最秘密的地方来隐藏自己的秘密,而每个人又都以那地方只有自己知道,却不知别人寻的最秘密之处,也正是那里。"沈浪道:"但愿此刻知道那地方的人还不太多……"王怜花道:"我想那只怕也不会太少。"
染香的激动已渐渐平复,空虚地瞪着门。
玉怜花已走了,门外大雨如注,这是否上天知道人间的罪恶大多,所以要借这场大雨来洗个干净?
那么?人身上的罪恶也能洗得干净么。
染香突然跳起来,披上件衣服,冲入雨中。
雨,立刻打得她全身湿透。
但她却希望雨更大些,更大些……她只觉自己全身都是脏,从来也没有这么样脏过。她痴痴迷迷地走,什么也不愿去想。
但是她仍不禁怀恨,怀恨……男人,都是猪。
突听一人笑道:"醉眼相看雨中花,雨中鲜花就是她……哈哈,就是她。"染香转过头,便瞧见一双眼睛。
那是双疲倦,失神,满布血丝的眼睛。
但此刻这双失神的眼睛却瞪得很大,就像是条饿狗在瞪着块肥肉似地,贪婪地,瞬也不瞬地瞪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