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"哧"的一声,一道带着碧磷磷鬼火的短箭,破空急飞而来,来势之急,急如惊电。
沈浪却不慌不慢,拿起筷子轻轻一挟,他看来动作并不快,但那碧磷箭偏偏被他挟在筷子里。
他看也不看,随手抛了,随口笑道:"王爷可知我家乡何处?身世如何?"快活王道:"不知。"
沈浪含笑道:"王爷可知我武功出于何门何派?是何人传授?"快活王道:"哼。"
沈浪笑道:"哼是知道?还是不知?"
快活王仰头喝了一杯,道:"不知。沈浪也举起酒杯,道:"王爷可知我究竟有无兄弟?有无朋友?有无仇家?"快活王大声道:"不知。"
沈浪笑了笑缓缓道:"王爷可知我是否真的名叫沈浪。"快活王怔了怔,道:"这……不知,还是不知。"沈浪大笑道:"王爷别的不知倒也罢了,连在下姓名都不能确定,又怎能说是知道在下的身世底细?"快活王皱了皱眉,道:"但……"
沈浪全不让他说话,接口又笑道:"王爷若连在下底细都不知道,又怎知在下乃是王爷的强仇大敌?"快活王厉声道:"江湖中尽人皆知。"
沈浪道:"江湖传闻,岂足深信?"
快活王道:"十人所说或假,千人所说必真,本王为何不信?"沈浪微微一笑,道:"既是如此,江湖中人究竟说了在下些什么?王爷究竟听到些什么?此刻也不妨说给在下听听。"快活王微微一笑,拍了拍手掌。
掌声骤响,那独孤伤掠了出来,以沈浪的耳力,目力,竟也未觉出此人方才一直躲在身后暗处。
沈浪笑道:"人道独孤兄与王爷形影不离,这话果然不假。"独孤伤"哼"了声,将一束黄卷,送到桌上。
快活王大笑道:"本王何尝不知,你等久已在暗中窥探本王,甚至将本王之生活起居,都调查得清清楚楚,但你等一举一动,又何尝能逃过本王耳目。"他大笑着自那束黄卷中抽出了三张,随手抛在沈面前,道:"你自己瞧瞧吧。"这三张纸上,写的竟是熊猫儿,朱七七和沈浪近日来的行踪,竟将沈浪在仁义庄中如何遇着了朱七七,两人如何闯入死城古墓,火孩儿如何神秘失踪,两人如何与熊猫儿结为朋友……这些事都记载得清清楚楚。
这三张纸上,自然也都提了王怜花,也将王怜花如何与沈浪勾心斗角的事,调查得明明白白。
沈浪看完了,面上虽仍未动声色,心里却不禁大吃一惊,因为这些事,有的本是除了他三人之外,再也不会被别人知道的,尤其是他们三人在私下所说的话,沈浪委实再也想不出快活王怎会知道。
除非是他们三人之间,也有了个奸细?
那会是谁?
是熊猫儿?那绝不可能!
熊猫儿绝不会是这样的人,何况他根本全无和快活王秘密通讯的机会,他的行动,根本全未逃过沈浪的耳目。
是朱七七?也绝不可能。
朱七七也绝不会是这样的人,她出身豪富世家,根本就不会和快活王沾上任何关系。
何况,她若是这样的人,又怎会落在快乐王部下那"色使"的手中,又怎会受那折磨。
若说他两人会是奸细,沈浪死也不会相信。
是熊猫儿?那绝不可能!
但除了他两人之外,就只有沈浪自己。
那么,沈浪自己难道还会是自己的奸细?
沈浪委实想不通,猜不透,只有暗中苦笑,缓缓将那三张纸放在桌上,这三张薄薄的纸,似已突然变得重的很。
快活王目光凝注着他,道:"纸上写的,可有虚假?"沈浪沉吟微笑道:"是真是假,王爷自己难道还不能确定?"快活王捋须大笑道:"既是如此,你还有何话说?"沈浪淡淡一笑,道:"纸上写的,只有一处不确。"快活王道:"哦!哪一处?"
沈浪道:"这纸上将沈浪的为人,写的太好了。"快活王大笑道:"这你又何昔自谦。"沈浪道:"这纸上竟将沈浪写成个大仁大义,公而忘私的英雄侠士,但沈浪其实却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。"炔活王笑道:"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纵是英雄侠士,有时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的,古往今来,又有哪一个是全不为自己打算的人,除非他是个疯子,白痴。"沈浪笑颔道:"正是如此,世人碌碌,谁也逃不过这名利二字,纵是至圣先师,他周游列国,为的也不过是要择一明主,使自己才有所用而已。"快活王拊掌大笑道:"如此高论,值得本王相敬一杯。"四面鬼火已越来越密,啸声已越来越响,不可预知的危机,显然已迫在眉睫,但两人却仍长笑举杯,旁若无人。
四面的鬼火虽阴森,啸声虽凄厉,但两人却只觉对方的锋芒,委实比鬼火与啸声还要可怖。
独孤伤突然轻叱道:"讨厌。自桌上攫起一把蟹壳,一柔一搓,撒了出去,只闻数十道急风掠过,接着一连串"叮叮"声响。眼前一片鬼火,便已有流萤花雨般落了下来。但鬼火委实太密,眨眼又将空处补满。沈浪持杯在手,微笑道:"这鬼火委实忧人清淡,待在下也助独孤兄一臂之力。"喝了口酒,突然喷将出去,一口酒竟化做满天银雾,银雾涌出,立刻把百十点鬼火全部吞没。